樣反而不便,就故意打趣說翻過這座丘嶺,走下一道幽谷,沒想到天不作美,空中灑下一陣小雨。他們不敢在此停留,急忙冒雨前行。
又爬過幾道低矮的小嶺,一座又高又陡的大嶺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雨停了,但是路下滑了,那些亂草和小樹棵棵溼漉漉的,腳下打跐,煞是難行。他們彎腰抓住亂樹棵棵,往高高的坡頭上爬,腳下一跐,老聃先生栽了一跤,身上的衣服弄溼了。他爬起來還往上攀。小純拉著他硬往上拽。費大力氣翻過嶺頂,接下去又得抓著樹棵小心翼翼往嶺下挪。
當他們身上沾滿泥水走下平地之時,老聃先生慶賀似地張著嘴舒一口長氣。小純同情地看著他,不知說啥才好,“先生,看把你累的,這,這咋辦哪!”他長長精神,又打趣說走一段平路,又翻一道矮坡,他們終於來到春長住的村子。
這是一個幽僻的小村。亂樹叢生,土地貧瘠。村後一片斜坡底下,有一所破舊的草舍。當老聃和小純來到這裡的時候,屋裡走出一個身穿短衣的中年漢子,他,就是那個所說的叫春長的人。
老聃他們向春長說明來意,春長看了他們一眼,臉上明顯地現出同情的神色,他二話沒說,到屋裡端出一個小甕,彎腰放到他們的面前。
這是一個土褐色的小甕,甕口蓋一塊樣式古老的方磚。他拿下方磚,從甕裡掏出一小捆木簡遞給老聃。
老聃接過木簡,小心地展開,只見那用破麻繩編起來的破舊木板上刻滿密密麻麻的古體文字。這些文字,老聃先生似能認識又非能認識。他所能清楚地認識的就是作為題目的兩個較大的字。這兩個字也是彎彎拐拐,十分複雜,非常難寫,翻譯成現在的字型,就是“簫韶”。
老聃先生細細地把全文看了一遍,因為那些文字似懂非懂,所以文章的意思也似懂非懂。看起來好象是舜在以自己的口吻論述以簫來奏韶樂的一些技法和道理。但是究竟說的是些什麼,到底是似懂非懂,不得而知。
這篇《簫韶》是否真是舜的親筆題寫被別人刻在木簡之上,是否是後人假託,老聃先生都一時無法確認。看那緯繩,象是麻繩,也象是其它野生植物纖維。那時候是不是已經有麻?木簡之緯是應該用麻,還是應該用皮子做的皮繩?再說,那時寫字,是應該寫在木板上,還是應該寫在竹板上,還是應該寫在骨片上?這些也都不得而知。以上這些,不能不是問題的一些方面,但是主要問題是看文章的語言文字和所講的內容。首先,那時的文章是否帶有題目,這個需要考慮;最關鍵的是正文裡所講的是些什麼,——這裡頭到底講的是些什麼呢?因為文字似懂非懂,說到底,眼下只能是不得而知。
老聃先生問春長春長一聲不響,咧嘴笑笑,沒說賣,也沒說不賣。
老聃說春長猶豫一下,抿嘴笑笑,不知怎樣回答是好。
小純說“可以可以。我不要銀,不要銀,情願叫你們拿走,情願不要什麼叫你們拿走。”春長聽說這位站在他面前的“老者”
就是當朝徵藏史老聃,一下子痛痛快快地下了決心。
老聃先生硬把他們來時帶在身上的黃金拿出三鎰,放到春長家屋子裡,然後拿起《簫韶》轉身告別。
懷求而來,懷興而歸。當他們跨谷越嶺回到他們的工作基地守藏室裡的時候,已經人靜夜深。
老聃先生睡不著覺。一個要弄清到底是不是真正舜寫的《簫韶》真跡的強大欲望在有力地召喚著他。他索性穿衣起床,把他們帶回的“舜作”放在書案之上,高點明燈,連夜對這位從地下冒出的遠古來客審查起來。他把一捆一捆的有關資料從書架上拿下,放在臨窗的書案之上,面對眾多資料,卷卷展視,一一過目,悉心閱讀。要查清這位遠古來客到底和舜有沒有血緣關係,不但要用許多古籍中所認識的古字型去推測、理解“來客”中的古字型,還要細讀周代字型的《簫韶》,進而去一段一段,一字一字地細品那來自地下的古《簫韶》。
展閱,對照,核實,——再展閱,再對照,再核實。那一卷卷的古簡啊,一展而不可卷;那一洞洞的地下王國啊,一進而不可出。他入迷了,把天下的一切都忘了,直到窗外的晨曦和屋內的燈光融合為一體的時候,他還在悉心的閱讀。
他傷風了,因為昨日的跨谷越嶺、外觸風雨、內溼涼汗、回來又坐一夜而傷風了。他發燒,皮緊,感到身上又涼又冷,但是他並沒意識到這就是傷風感冒,因為他只顧在心裡和那些晦澀難懂的文字戰鬥。小純從外邊走來,見他大白天點燈,心裡感到驚奇,“先生,你的燈還不該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