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是這般蠢,竟從未想這些,攬光慘然苦笑。
肖興修曾說過宋採芯兒子的臉肖像她的父皇,可當年宋採芯分明是和寧沽南在一處的。而那個時候侯府的寧沽南仍然是假的……那假寧沽南的兒子面容為何會肖似她的父皇呢?
她一直沒有想明白,甚至從未將肖興修說的這話放在心裡頭仔細斟酌,只當他為了保全性命胡言亂語的。
可如今,她想明白了。
“原來,寧鄴侯也是父皇的骨血。”攬光聲音輕得很。可這聲音卻是足以傳入到每個人的耳中。
黑紗帳內的人,輕微一動,卻沒有開口反駁。
算是,預設了。
攬光覺得喉頭有些腥甜上湧,原來他的父皇是要將這大膺江山給寧沽南!當日為何會留自己和裴衾一命?怕根本就是為了給他做刀劍,好開出一條供這個外姓候光明正大的登基的平坦大道。
原本,她清楚自己不過是顆棋子。卻從未想過,她父皇才是那個下棋落子的人!
攬光定在哪裡,不知過了多久,卻又好像自己不過是做了個夢。她好像從未認識過黑紗帳內的人,想起從前在宮中時候的種種,只覺得一切都可笑得緊。他到底還是不是她的父皇!還是不是皇兄的父皇!竟可為了將這江山給別人,而去輕易算計、奪去他們的性命!
她的素來待人寬厚的父皇,竟然是這樣狠毒!
“呵……母后怕是致死都想不到,這些都是你的算計。”攬光心肺都覺得被撕裂了似的,不覺之間臉頰上早已全是淚水。她咬了咬牙,神色恍惚,又倏然發笑著問:“既然你這麼狠心,又何必還要念著母后的重紋香!”
既是當他們是可以隨意丟棄的棋子,沒有顧念半分親情,為何還要念著重紋香?
“砰!”的一聲,紗帳內的那人彷彿是動了怒,將手中握著的一物扔擲於地。滾了幾道,悶沉沉的聲響,滾到了紗幔外頭。
是一隻青銅的暖手爐子。
“……”那人重重的嘆了口氣,“你母后是個好女子。”
紗帳頓起搖曳,密道之內好似無端湧來一陣風,吹得這暗室內的燈燭明明暗暗。寧沽南皺了皺眉,不做聲響退了出去,待出門時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略停滯了片刻。
“好女子就該被人……”攬光說不下去,心中既是恨又是哀,恨紗帳後那人的寡情,至親血肉都能如此,也哀她母后這一生,不知枕邊人這樣險惡的用心,痴心錯付。
攬光想起那夜的大火,入耳都是哭號聲,哪裡都是火光,宮門都下了鑰,提了水桶的宮娥太監也取不到半點水,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火勢一點點牽連開來,焚燒一切。
她如墜火海,卻猶覺得渾身像掉進了冰窟一樣的冷。
普天之下,恐怕再沒有一人會像裴鏡鬱一樣,設這樣一個局來將裴氏的江山拱手送到寧沽南的手中去。
“裴氏有隱疾,每一血親子嗣都活不長久<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紗帳之後的垂暮之聲響起,聲音在偌大的密室中迴盪,有些空洞木然。
“你是,裴衾也是,誰都逃不脫,這是裴氏的宿命。”
裴氏早亡,這是皇室最大的秘密,從不被外人知曉。所以裴氏雖為皇室,卻也從來血緣稀薄。
攬光的癔症發的晚,是到近兩年來才日趨加重的。當中滋味,真是生不如死。就好似現在,裴鏡鬱不過是提了這兩個字,她身體有些痙攣發疼。
“除了憶嶠……”
攬光想了想,他口中的墉琨只可能是寧沽南。墉琨,墉琨。攬光將這兩個字在口中發反覆復喃誦了幾遍,更是覺得可笑。就因為寧沽南沒有癔症,他便要將自己其餘的孩子都一併殺了,好將這些東西都給寧沽南嗎?
攬光望著玄黑紗帳裡頭,然而只能看見裡頭一個背光的黑色人影,其餘再看不清楚。其實,看不清的又起止現在,她從未看清過此人。轉念,又想到先前的老寧鄴侯,孫祠口中的那個故事怕仍有欺瞞。憶嶠,憶嶠,這名字中帶了嶠字,到底還是念著孫蕎的。
只是當年的是是非非,知道的也就他們幾人,攬光再無力深究。每多想一分,心內中就更是顫慄不止,她的父皇竟然是從許多年前就開始了籌謀這件事情。
那今日如此情狀,豈不是自己不成全他的一番心思了?
攬光笑了起來,笑出了聲,一聲緊著一聲直至嗆了氣彎腰咳起。她直起身來,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