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等到了那間屋子前頭,只聽見些“嗚嗚咽咽”的低矮聲音,不似之前那道響亮。開了屋門,才發現一團碩大的身形蹲在角落,見有來人期期艾艾的抬起頭朝著門口。
原來並不是他不想開口,而是口中被人塞了塊布。
攬光踏入屋內,見他雙手捂著一側耳朵,從指縫之間漏出許多血來。大約疼是疼得厲害將眼睛都逼紅了,只是面容慘白怯怕又懷著憤恨。她目光在屋內掃了一圈,只見另外一面竹塌上,宋採芯正抱著男童坐在那,低著頭像是在低聲安慰著懷中受了驚的男童,對周遭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似的。可若是仔細去看,她唇色嫣紅,像是袖口也似乎沾有血跡。
攬光並不說話,挪動了步子朝向肖興修所在那處角落,隔開三四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肖興修此時雖然是心中有氣,可到底是在宮中生活數十年,曉得這情況之下,若是不去低頭彎腰,討不到一點好處。到那時候,非但是自己的這隻耳朵,恐怕自己這把老骨頭都要葬送在這個賤女人的手下。
肖興修立即從角落撲了出來,離著攬光軟底緞面鞋前不足一指的地方跪伏著身軀。“公主……公主饒命啊!”他聲音尖細之中又帶了幾分哭腔顫音,加之攬光一低頭便能瞧見他捂著那個耳朵落下的鮮血來,委實可憐得緊。
“公主,以往是奴才不知輕重拿喬,奴才昏了頭,從今往後,奴才什麼事情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求公主饒了奴才!求公主放過奴才一條賤命!以往奴才做再多的錯事也不過是受人指使,求公主饒了奴才!”肖興修又是磕頭,還有是哭著喊著一連串的話討饒,大約是真的怕在此丟了姓名,一口氣說了許多話到最後嗆了氣接連咳嗽。
這下子,怕是將他嚇老實了。
有些人就是這樣,不受些苦頭永遠不知道要識時務。這肖興修是跟著他們一路從西北之地到京都的,起先落腳時也曾派人去問了話,只是他一直含糊其辭左右推脫,沒有一句有用的實話。再攬光看來,刑問是最末等的叫人開口說實話的法子。所以只囚禁,再沒有去逼問過一句。
遲遲不見攬光開口的說話,肖興修抬起了頭,只一夜那張臉有比之前憔悴了不少,這下子是真哭了出來,嚇得兩腮的肉都在不停的抖動著。
“肖大人自然是個忠心,倒是讓本宮十分敬重,須知本宮最見不得的便是那些認不清主子……亦或者叛主的狗奴才!”
那狗奴才三個字被咬的分外清晰,肖興修聽後渾然一陣,又聽林沉衍從後頭走了上前,輕飄飄的說了句:“既然你見不得,那留著也無用。”
肖興修這時心頭涼了大半,身子也是幾乎要癱軟下來。他這個時候腦子又轉的快了起來,飛快的開口道:“公主明鑑,奴才當初原本出來皇宮回鄉,可是忽然接到先帝的密詔才去了西北地看押宋氏女!奴才從來沒有叛主,更曉得這天下是裴氏的天下,哪裡會有旁的是奴才的女子?”肖興修越說又是激動,言語猶如繃斷的珠玉落在了地上,竟然生出了鏗鏘之意。“等先帝駕崩之日後,奴才曾又接到過先帝的遺詔,吩咐奴才以後行事皆聽寧鄴侯吩咐。公主明鑑,奴才從未至尾都只是遵從先帝的意思辦事,公主明鑑!”
肖興修竟是受父皇的旨意看守的宋採芯?這事攬光始料未及,她視線冷冷的落在肖興修的臉上,似乎實在斟酌她所說的話是真是假。經過那一段話,林沉衍
而肖興修眼神中沒有絲毫躲閃。
攬光心中微動,若真是如他所言倒也有幾分可能,父皇顧念當年宋大人舊日之功,遂私下裡留了宋氏一點血脈,故而讓肖興修看守。只是……為何有遺詔?難道說父皇已經事先知道了皇宮會失火,才預先備下的?
可這般一想,又不對了!
若是父皇事先知曉,又怎麼會不做打算任憑事情發生?攬光冷著臉,眉宇之間的疑惑越發濃重。
宋採芯此人原本不應當是緊要的人,竟然被父皇接連下了兩道密詔,如常反常倒顯得當初的留而不殺有了旁的用意在裡頭了。難道真是因為小虎符一事的關鍵在宋採芯身上才如此?
略微想了想,攬光覺得這不大可能。若真是牽扯虎符,父皇為何要將如此緊要的人交與寧鄴侯寧沽南這樣一個外姓侯?何況之前那幾年她在宮內,也只聽說寧鄴侯謙和溫雅,風姿過人的稱讚,在朝堂國事上卻沒有半分建樹。
肖興修之前雖處西北偏地,卻也聽聞過大長公主的惡名。此時被她周身的氣勢所攝,頓時心內怯軟了下去。他以為之前在那西北黃沙地已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