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寧沽南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裴衾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實在問不出什麼。而他又趴在“裴攬光”的肩頭,歪著腦袋靠著……如此,恐怕也不該是那個原因。他略坐了會,安撫好小皇帝入睡,等出明月宮的時候,天際已經有些漏出魚肚白了。
“嗖”的一陣風捲來,透著刺骨的涼意,早有候在外頭的太監雙手捧著件織錦披風迎了上來。
寧沽南裹上披風,由小太監手持宮燈在前頭開路。
“天快亮了,過不了多時便要早朝了,侯爺還要出宮?”說話的正是裴衾身旁的老太監,這老太監姓史,便是人稱的史公公了。
寧沽南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他也知趣,當即閉了嘴不再多話。眼下整個皇宮都寂靜一片,各個宮殿之外懸了宮燈,遙遙看過去交相輝映,一片明黃璀璨。
寧沽南忽然停了下來,深吸了口氣,左右侍衛自覺也都退開了幾步。偌大的皇宮,在這無月之夜,總帶了幾分森然鬼氣。他忽然想了那一場大火,快要過去五年的時間了。
寧沽南挪了步子,朝著之前失火宮殿方向看了過去。此處距離失火的地點相去甚遠,之間隔了幾座大殿。那場火甚大,火勢牽連,燒損了不少宮殿。然而這幾年修葺完善了不少,而失火根源的那座宮殿卻再未重砌,一堆燒焦了廢墟被圈成了禁地,無人可靠近。
寧沽南微眯著眼,彷彿能看見當日的那場大火,熊熊火光照亮了整個京都。若非那一場火,哪來今日勝似改朝換代一般的權勢變動。世家權族必仍抱作一團,滲透大膺上下。可在當日,他自己又何嘗不覺那場大火過於驚險?如今看來,那時的他,是缺了許多果斷。若不是……那人,恐怕自己仍是個外姓候,決不能執掌大膺。
風呼旋而過,寧沽南抬手將領口緊了緊,他長眉入鬢,眸色漆黑,微擰著的的眉宇之間蘊了許多神色。不發一語,周身早已經散出叫人不敢直視的氣勢。他的一生波瀾曲折,從最初的流落民間,再到迴歸寧府,到現在的執掌天下,每一步走來,都是分外不易。而到了今日,他又怎麼能……有半點差池叫這苦心經營的一切都灰飛煙滅呢?
“史公公。”
那老太監方才站得遠,早已練得口鼻相觀的立著,乍聽寧鄴侯喚自己,立即小跑著上前,躬身道:“請侯爺吩咐。”
寧沽南稍稍斜了眼看他,從容不迫的開口道:“皇上那……你日後多留著心些。你是自他小時候就伺候慣了的老人,如若再有出現今日的事情……”
老太監發虛,雙腿一軟就撲通一聲跪在了硬邦邦的漢白玉製宮路上。“奴才以後一定會仔細!”
“仔細就好。”寧沽南沉吟著點頭,緩緩挪開目光,又道:“今日的事情,你待會再仔細回憶一遍錄在紙箋傳於本侯,不要漏了什麼異常的地方。”早在寧沽南入宮之時,當時裴衾和“大長公主”失足臺階是個什麼緣由情狀,就有人細緻稟告了他。然而寧沽南素來謹慎。
老太監低頭稱是,這一整夜他的心時時懸著,這時被此話一嚇,臉色又慘白了幾分,額頭冒出了冷汗。
寧沽南吩咐完,一行人繼續朝著宮外去,正碰見侍衛巡宮。宮內巡查侍衛二十人一隊,每次十隊,隔一刻巡一次,如此交錯迴圈,已比往日多了許多森然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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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易知出宮之時已過了早朝時間,皇上與大長公主一道稱病不朝,這還是破天荒頭一遭的事情。聚集大殿的文臣武將多少聽見了些風聲,離開之時三五成群免不了低頭議論此事。何況朝廷形勢如何,眾人都已是心知肚明。這些文臣武將多是出自四大氏族,而寧沽南此事拿捏挾持手段厲害,到了今時今日他們又豈是會一無所知?
宮門一出,立在林府馬車旁的正是林縝思。他見林易知率先從大開的宮門出來,立即迎了上去。“父親……”
林易知這幾日來下來心力交瘁,昨夜又是一夜驚險,此時側眼見自己這個兒子一副欲言又止,遂道:“上了馬車再說。”
等上了馬車,林易知背靠著車廂閉眼休養,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倏不急防的嘆了口氣,才慢騰騰的開口問道:“什麼事情?”
林縝思坐在臨近車廂口的地方,低眉恭順的回道:“前幾日父親不在家,二弟和……公主曾來府中,昨日父親回府兒子來不及回稟,思來想去這事情恐怕緊急,所以就候在著出宮。”
林易知沒有說話,只是緩緩睜開眼,目光停留在林縝思的面上,叫人看不出他此時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