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2 / 4)

有點不知所云,但又都很學問,很教授,很瀟灑,很老練,很成熟,與毛頭小子們果然不同。林斤瀾著重談小說技巧,不談意識形態與政治思想(這個選擇他一直延續至今)。端木蕻良談到了李長之叔叔在《文藝學習》上發表的批評文章,關於典型問題,李說寫北京有這樣的幹部,是不典型的。端木老師則說自己與李都是教條主義——我的印象是,教條主義是一頂十分愜意十分暖人的帽子。

此後,傳出來一個說法,說是市文聯一位中年作家撰了一個詞:“五小鬧北京”——指的是除我外,鄧友梅的《在懸崖上》,還有劉紹棠、叢維熙,可能還有邵燕祥幾個人的作品引起了一些動靜。文壇上的“詞兒”,比作品多多。正如杜甫詩:“水深波浪闊,毋使蛟龍得”,“江湖多風波,舟楫恐失墜”,《賣雜貨》流行歌曲也唱:“風波浪裡危險多”。與當時的總的情況相比較,這倒也不足掛齒,它並沒有引起我的足夠的注意。很久之後我才明白,文壇多事,成為水深浪闊的險地,除了抓鬥爭的方針外,文壇本身的不忿兒,不服,白眼兒紅眼兒,惡語傷人或者傷人不帶惡語,也構成了每次大動干戈的輿論基礎,群眾基礎。

二十、大起大落(1)

這裡我要補著交代一下,一個是由於團市委領導的關心,我自1956年秋,到四機部所屬的783工廠——北京有線電廠,任團委副書記。我原來說過,寫完反映中學生的《青春萬歲》以後,我要再寫一部反映大學生的作品。團市委領導王照華同志說,不要老寫小資產階級了,我就去了工廠。

工廠位於酒仙橋電子工業區,是第一個五年計劃的156項重點工程之一。工廠的對口援助單位是列寧格勒紅霞工廠,從廠長,到總設計、總工藝、總會計師,一直到車間班組,都有相應的蘇聯專家與我們並肩工作。

1957年1月28日,我與瑞芳在京結婚。她還有半年的大學沒有上完。《組》的所得已夠我們購置了當時條件允許的一些裝備,包括玻璃書櫃、一頭沉書桌、半軟沙發椅等。我沉浸在新婚的幸福裡,只想著天天與芳在一起。

林默涵老師將他打算在人民日報上發表的《關於小說〈組織部新來的青年人〉》的清樣給我,徵求意見。這也是毛主席說過的,批評誰先送過去看一看嘛,可以批評也可以反批評嘛。

此時蕭殷應約正給《北京文藝》(現名《北京文學》)寫一篇關於《組》的文字,他約我交談。我告訴他林的文章的事,並告訴他,林文指出來的幾處寫得不妥的文字與小說結尾,都不是我的原作,而是《人民文學》雜誌編輯部修改的結果。蕭殷非常重視這一情況,並強調此事必須說清,才是對黨負責的態度。我在給林默涵同志的回信中說及了此事。

於是中國作協黨組書記邵荃麟約見我,說是要就作家與編輯的關係問題開一個座談會,要我參加。我同樣感到了邵對於我的呵護有加。他說話中提到秦兆陽同志為人有些驕傲,看來作協領導有意對秦有所批評。秦因發表《現實主義:廣闊的道路》一文,提出改稱“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為“社會主義時代的現實主義”,即現實主義就是現實主義,時代變了,但現實主義的精神不變……而引起了主流理論家的頭疼,張光年同志發表專文批評了此文。

談完話邵荃麟派他的專車送我回家,我感到榮幸。那時他住在大雅寶衚衕的一個小院。

在此座談會上,我對編輯部的修改抱一分為二的態度,我完全無意抱怨編輯部,更無推託“責任”之意。我比較不贊成的修改主要有兩處,一是寫到林震怎麼樣注意到趙慧文的白白的手兒,這是我那時寫男女之情哪怕只是友情的時候最不喜歡的寫法。一個是結尾,我的原作是林震同志敲響了區委書記周潤祥同志的辦公室的門,被刪掉了,多少影響了小說的調子。對此,我並未在會議上挑明。此外,我認為他們修改的問題不太大,也有改得好的地方。例如原稿說什麼劉世吾的“鷹一樣的眼睛”如何如何,不妥,改掉了。座談會上茅盾發言時就提到了這個例子。我覺得茅盾的發言有他“民主人士”的分寸,給我一種零度傾向的感覺。

有關發言都刊登在《人民日報》上了。我接到了一封信,是一個年紀不輕的女作家寫來的,我記得她的筆名是“布文”,但此後怎樣找也是查無此人。她在信裡說,本應以此為契機把編輯們的問題好好說一說的,但想不到王蒙是那麼令人不愉快地老練,給他們留了情。我按照她說的號碼給她回了電話,她笑著說“算了算了,現在也沒有像我這樣多事的啦……”

文壇的深淺,其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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