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難言表。但因我生性愚魯,惟恐愛子心切,影響太子,引起世人非議。故一向裝作對他漠不關心,任由別人作主安排。且喜我退位後,皇上英明,力挽我在位時的衰蔽之勢。甚合我意,不勝欣喜。自今秋行幸六條院後,我追憶往事,甚是懷戀,頗思能與令尊促膝相談。懇望賢使勸請,催他早日親駕惠臨。”談話時神態異常頹廢。夕霧復奏:“侄兒年幼時,諸事不得而知。年事稍長,參與朝政,處理諸種政務。其間常與家父探討大小政事,或閒聊私人瑣事,但他從未流露對你懷有舊恨。相反,他曾談道:”朱雀院想誦佛唸經,棄絕人世,卸掉照拂皇上之責,這實在有違桐壺先帝的遺言。他臨朝時,朝上賢臣甚多,加之我年幼才疏,常欲效勞卻未能遂願。而今朱雀院不問政事,專心靜休,我很想與他傾心相談,且親聆教誨。但終因身分所拘,身不由己,以致拖延至今,未遂此願。‘家父常唸叨此話,且時常嘆息呢。“
夕霧年齡尚小,僅十八歲。然身體發育甚好,相貌亦光豔照人,甚是俊美。朱雀院定目凝望他,心中思忖:將那令我牽掛的三公主許配與他,如何?於是說道:“飛(現在安置於太政大臣家中。我聽說你一直沒有說親,時時為你擔心、惋惜,如今才得以安心。我對令尊真有些妒羨呢”夕霧覺得此話蹊蹺:他說此話有何意思呢?思忖良久,猛然醒悟:朱雀院正為公主的終身大事擔心,指望她嫁與可靠之人,方能靜心出家。他時常說起此事,夕霧難免有所知曉,前後一想,便知此話之意了。但又怎能率然說破而讓其受窘呢?他只答道:“如侄兒這般無出息之人,娶親自然不易。”說完便告辭了。
躲於屏風後面的眾侍女,目睹夕霧容姿後,皆讚道:“如此標緻的相貌,如此雍容的氣派,世所難見。真卓越啊!”她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一年老的侍女聽此議論,說道:“停下吧!他父親源氏老太爺年青時比他俊美多了!其美真教人目眩呢!”朱雀院聽此爭執,說道:“源氏的美貌的確異乎尋常,愈老韻味愈深,大概所謂的‘光華’,就是如此吧!他輔佐皇上,處理政事時凜凜威風,令人心生畏懼。但當他任情放縱,忽意嬉笑時那灑脫無拘的姿態又令人覺得異常可親可愛。此實乃世間罕有的人物。想必此人身前定修善積德,故能有此般俊美容貌。他自小長於宮中,先帝對他疼愛有加,傾注全部身心來撫育。但他毫無驕縱之情,卻恭謙律己。二十歲尚未受納言之爵。直至二十一歲,方當參議表大將。這夕霧卻比父親授爵早,十八歲便受爵中納言。由此可見他家威望代代高啊。論才學,夕霧亦不遜其父,甚至立身揚名比父親還早,真乃曠世奇才啊!”他對源氏父子讚不絕口。
三公主乃純情少女,天真爛漫,容貌秀美。朱雀院見了,說道:“‘這麼無邪的孩子必須託付於可靠的忠厚之人。要真心誠意地疼愛她,寬宏她的任性,好好地照拂。”他召攏幾個老成知世的乳母,將著裳式諸種事宜分付下去,乘機說道:“昔日式都卿親王的女兒便是源氏大臣撫育長大的。我亦想將三公主託付與這樣的人。皇上那裡已有秋好皇后,其他臣下更難找到。我入佛後,三公主尚無貴戚相助,入宮反倒痛苦。唉,我後悔當初為何不於夕霧未娶之時,探摸其心呢!此人雖年輕,但頗有才氣。”一乳母答道:“衝納言為人素來忠誠。多年來,一直鍾情於雲居雁小姐,從不移情別戀。如今已玉成其事,恐更難割捨了。倒是源氏老太爺,一向好色成解,雖已年老,但仍貪愛女人。他最青睞出身高貴的女人。如那模姬,他一直情繫於心,常致信訴情呢。”本雀院說:“哎!如他這般輕浮好色,實在討厭。”他雖這般說,但心裡卻想:加入眾多夫人之列,雖然不快之事在所難免,但尋遍朝野,恐怕只有他可代替我這父親了。惟有依乳母之意,委曲將其託付與他了。便又說道:“有了女兒,只望她能嫁出去。若讓她嫁與源氏,你看如何?世事恍惚,人生短暫。若她不能享受源氏家那般幸福生活,豈不可惜此生!若我是女人,即便他是我親兄弟,亦會毫無顧慮地嫁與他!我年輕時曾有此想法。何況被他所迷惑的女人,那更是自然。”他說時,尚待隴川夜之事一直浮現於腦海中。
有個伺候三公主的乳母,地位頗高。她的哥哥是左中共,既於六條院效勞,又竭誠服務於三公主。一日,左中共前來三公主院中。乳母對他說道:“朱雀皇上曾向我示意,打算將三公主許配源氏。你瞅機會告知他。公主獨身,自古如此。但倘有悉心照顧的夫婿,亦可下嫁。但除了朱雀皇上以外,再無誰悉心翼護她了。我只不過伺候而已,僅如此,又有何用?且伺候者甚多,我哪能萬事作主?因此難免有意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