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臥室中。她覺得兩女公子同榻,有些不便。但她又想:“她們向來如此,我怎好勸她們今夜分室安寢呢?好在餐中納言與大小姐早已認識,不會弄錯。”大女公子總不能入眠,忽聽到腳步聲,起身欲逃。她想起妹妹尚在痴心酣睡,覺得放心不下,可又無別的辦法。心甚難過。欲將她喚醒,一起逃避。然而太晚了。她渾身瑟縮,於一旁偷窺。室內燈光晦暗,但見蒸君身著襯衣,極其熟悉,撩起帷屏,鑽了進來。大女公子想:“妹妹實在可憐!怎樣才好呢?”見陋壁旁立有一屏風,她只得躲到屏風背後。她想:“上午我勸她嫁與此人,她還怨我。此時又放他送來,日後一定對我怨恨吧。”心裡甚覺痛苦,回首往事,皆因無一可靠之人託庇,方孤苦伶河,存活於世。飽受世間痛苦。與父訣別之日,目送他上山時傍晚那淒涼景緻,歷歷如在眼前,交集於胸。
黛君見僅有一人躺著,料定是養君早作安排,欣喜若狂,心中卜卜地跳起來。細細一看,卻是二女公子。兩位女公子相貌頗似,但妹妹略顯嬌美。他見二女公子惶惶不安,知道她不知底細,甚覺愧疚。轉念一想,大女公子有意躲避,其薄情委實對他不住。他想:“若二女公子嫁與他,我實在割捨不下。然而違背初衷,又令人憾惜。我定要大女公子相信我對她的戀情出自真心。今夜姑且忍耐一下吧!倘若宿緣難逃,、對二女公於亦產生此番情意,並不羞恥。她們畢竟是姐妹呀。”他按捺住心中激情,將她視作大女公子,溫柔可親地同二女公子言語,直到東方既白。
眾老婆子聞到室內話音,知道此事終無所成,驚詫問道:“二女公子何處去了?這就怪了。”聽見床上臥著的正是二女公子的聲音,一時眾人盡皆糊塗。一人道:“此事甚是躁蹺,其間必有原因。”另一容貌醜陋的老婆子,張嘴咧齒說道:“每逢見到這意中納言,便覺臉上皺紋皆少了,甚覺光彩。如此端莊的如意郎君,大女公子為何要退避三舍?或許有鬼魂附身吧。”又一人說道:“喂,不可胡言亂語!哪有何鬼魂附體!定是我家有兩位女公子自幼遠離塵囂,對婚姻大事,無人引導,因而有所顧慮。待日後習慣了,自會明白的。”還有人說道:“但願大小姐早開心鎖,好好待他!”她們說說笑笑,逗鬧一陣後便睡了,一時酣聲雷動。
秋宵苦短,情意綿綿,不覺天已大亮。尊君目睹眼前佳人,豈能滿足?後又對她說道:“接受我這份情意吧,你不應如你姐那般冷若冰霜!”與她約好了後會時期,便悄然退了出去。他覺得似剛從夢裡醒來,甚是驚奇。可那薄情人此時心緒如何?他欲上前弄個明白,便又屏住氣息,悄悄回至往日歇息的房間躺下來。
並君來到小姐房間,問道:“奇怪,二女公子現在何處?”二女公子因昨夜偶遇此不速之客,正羞愧難當,給縮那裡,心中茫然無知。想起昨日晝間姐姐所言,心中猶甚抱怨。此時,陽光撒滿房間,大女公子從屏風後爬出,那睏倦狼狽樣,甚如蟋蟀。她深知妹妹心中氣惱,頗為不安,可又說什麼才好呢?她想道:“妹妹叫他看得一清二楚,好不害臊!今後定要有所防範了。”心中憋悶得慌。
並君又來到黃君處。黛君便將大女公子何等固執。終不肯見面等詳情訴說與她。並君亦怨大女公子太無禮不識大體,氣得頭昏眼花,對黛君頗為同情。尊君對她說道:“往日大小姐待我冷漠,我以為她不理解,故未計較,安排好其它事,得以自慰。而今夜此事太丟臉了。我真想一死了之。可親王臨終時顧及兩位女公子,一再叮囑我好好照顧。因體諒他用心良苦,故未出家修行。而今我對兩位女公子再不敢有奢望了。可那大小姐冷若冰霜,倒讓我銘記於心,永世難忘。匈親王前來求婚。我想大女公子主意已決,既是婚配,定要許一身分高貴之人。我真無趣,如今職低位薄,拒絕我亦屬當然,日後再無顏面來見了。此番愚行,望不與外人道吧!”他牢騷滿腹,行色匆匆回京去了。
養君等人皆低聲說道:“如此雙方皆無好處呀!”大女公子亦想:“到底為何啊?倘他將妹妹拋棄,又怎樣才好?”她甚是憂慮,不覺悲苦異常,怪怨眾侍女不解人意自以為是,正沉思默想時,燕君派人送了信來。此次來信,她比住目更是欣喜,但又覺奇怪。那信上束繫有一枝楓葉。這楓葉一半為青,如不知秋景尚濃,另一半卻呈深紅。信中附詩道:
“異色同染一枝楓,花神可識誰更濃?”詩中僅此兩句,對昨夜之事隻字未提,全無恨意,大女公子見後想道:“照此看,他有意敷衍塞責,草率而歸了。”心中惴惴不安。眾侍女催促道:“還是快覆信吧!”大女公子欲讓妹妹寫,又羞於啟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