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筆跡雅緻,濃淡適宜。親王朗聲誦讀一遍。送信使者由夕霧接待,酒餚甚豐,另賞他女裝一套,內有一襲紅梅色中國綢制常利服。源氏選用紅梅色由上而下漸淡的信紙作復,於庭中折取一枝紅梅,將信繫於枝頭。親王恨恨地說道:“信中定有隱情,不然,為何秘而不宣呢?”便很想瞧一眼。源氏答道:“並無什麼隱情,你如此疑心,也太不合情理了!”便將信中的詩在另一張紙上寫出給他看:
匿信只為防疑怪,欣逢花枝念故人。“詩意大略如此。他又對親王說道:”此次著裳儀式,我如此精心準備,似乎也太認真了。但我只有這一個女兒,辦得體面些也不過分。女兒並不十分端正,結腰之職,末便由疏遠之人擔任,因此我想請秋好皇后乞假回家。秋好皇后與她以姐妹相稱,彼此十分熟悉。不過此人氣質雅潔,儀態不凡,請她來參加這太過平凡的儀式,真乃委屈了她。“親王說道:”倘要使這位未來皇后如同現今皇后一般,理當請她來結腰。“他極口贊同。
源氏想乘此微雨時日將諸夫人所調製的香劑收攏,便派使者向她們傳話:“今晚天降微雨,空氣溼潤,正是試香的好時候。”於是諸種精妙的香劑皆—一送到。源氏對親王說道:“就請你來—一評判吧。所謂‘除卻使君外,何人能賞心?’也。”便令即刻取出香爐試香。螢兵部卿親王謙遜道:“我並非‘知音’。”但也不怎麼推辭,將諸種香料—一試驗,指出其所含香料過多或不足,甚為挑剔,即便細小之處亦不放過。終於輪到評定源氏自己精心配製的兩種香劑了。在承和時代,香劑必埋於官中右近衛府旁御的溝水邊。源氏亦遵此古法,將自己所制兩種香劑埋於西廊下的流溪之畔。便派惟光之子兵衛尉掘出,交夕霧送呈螢兵部卿親王。親王頗難受,道:“我這個評判,也將不勝煙燻了2”
同一香劑的配料,各處都一樣,但因趣味有別,配量也有差異,故香氣有濃有淡。此中奧妙實是無窮。故螢兵部卿親王認為請香料各有千秋,無法裁斷評判其優劣。只有道姬送來的“黑方”,畢竟淡雅清幽,卓然不凡。至於“侍從”,即源氏所制者,最為上乘,香氣幽雅宜人。紫姬所制的“梅花”在其他配製的三種香劑之中,獨具一格,其味清爽新鮮,配料稍重,故有一種奇異的香氣。親王讚道:“在此季節,即便那隨風飄來的梅花香氣,也很難與此種香氣相匹呢。”身居夏殿的花散裡,得知各位夫人競相比賽制香,自覺沒有必要擠於其間爭長論短,便只制一種夏季用的荷葉,香氣異常清幽,絲絲沁人心脾。冬殿的明石姬,原想調製一劑為冬季所用的“落葉”,但深恐此香難勝他人,亦覺無甚意趣。因此想到:前朝字多天皇擁有一優異的薰香配製秘法,公忠朝臣得其秘傳,再加自己潛心研究精選,配製而成“百步”各香。她靈機一動,便按此方配製,果然香氣逼人,異乎尋常。親王認為此人最為工於心力。依他的評判,各有所長,難分高下。故而源氏譏笑他道:“你的評判也太面面俱到了!”
漸漸雨息月出,源氏與親王把盞對飲,共敘往昔之事。此時雲月飄渺,柔和清麗,因是微雨初晴,故有習習涼風。梅香與薰香相融,生出一種令人無法辨別的奇妙氣味來,溢滿殿宇,令人心曠神怡。事務所之人正忙於裝飾各種樂器,以備明日合奏之用。許多殿上人正在練習吹笛。笛聲悠揚,韻節諧和,源氏將前來參見的內大臣家的兩位公子頭中將拍水與養少將紅梅留下來。源氏命人取過琵琶交與螢兵部卿親王彈奏,自己則執箏,又叫棺木以和琴相和,三個同奏,絃樂之聲,優美悅耳,音韻華麗。夕霧的橫笛之音,頗與時令相合,清越之聲縈繞雲霄。紅梅則合拍而唱催馬樂《梅枝》,歌聲美妙無比。紅梅幼年之時,曾於掩韻遊戲之後即席吟唱催馬樂《高砂》。今唱《梅枝》,更勝從前。親王與源氏參與進來助唱。此次雖非正式盛會,卻是極具意趣的夜遊。
親王向源氏敬酒,獻詩道:
“醉心飽餐麗花香,鴦啼忽拂意更迷。於此處‘我欲住千年’呢?廣源氏將酒杯轉賜棺木,並贈詩道:
“都香色豔今春他,雨花時斷君來賞。”棺木接過酒杯,交與夕霧,亦贈詩道:
“通宵長笛任君吹,驚飛高技巢中芬。”夕霧答詩道:
“花枝合意春風避,豈可恣意吹玉笛?”眾人笑道:“恣意吹笛的確無情啊!”紅梅亦賦詩一首道:
“花月掩映春雲憐,巢鴦清啼夜半驚。”親王於詩中寄寓“我欲住千年”之情,果然直到天明方起身辭歸。源氏命人送到車上的禮物,一為本是為自己制的一件常禮服,一為從未試過的兩壺薰香。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