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夢看到哥哥從考場正門走出的那一刻,馬上便向他招手。
哥哥往她的這個方向看來,也笑著向她揮了揮手,然後便往她這個方向走來。
不一會兒,寧江就拾階而上,來到妹妹桌邊。寧小夢幫哥哥點了酒菜,又想起好像都在說這次考試的策問非常的難,似乎所有人都犯了錯的樣子,不由得也擔心起來,輕聲問道:“哥,這次的策問,好像非常的難……”
寧江笑道:“你是說那個為父報仇、百姓求情的案子?很簡單啊!”
因為酒樓裡,只有小夢這一個少女,在加上原本也就漂亮,自然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此刻,聽到寧江的這句“很簡單”,其他人也紛紛看了過來,有的搖頭,有的竊笑。這些人中,有許多也是考了很多次的,然而這麼冷門的案例,連他們也都不曾讀過,這少年明顯是所有考生中最年輕的,能看過多少書,做過多少學問?顯然也是跟大家一樣,犯了同樣的錯誤卻還自以為是。
去年才行完冠禮的寧江,毫無疑問是所有考生中最年輕的,一句“很簡單”,自然是惹來了大家的暗笑。
其中一箇中年男子搖搖晃晃的移了過來,拱了拱手:“敢問這位小兄弟是如何答的,既已考完,不妨說說,讓我等學習學習。”其他人也在心中偷笑,只等這少年回答後,就用這本好不容易買到的《承民舊引》打他臉……不是他們心理陰暗,實在是他們自己方自懊惱完,現在恨不得把每一個考生都抓過來,跟著他們一起懊惱。
寧江卻是抬頭看著面前的中年男子:“如何答的?很簡單啊,這個在律書上是有案例的啊……《承民舊引》第一百零三頁,事情發生在武帝初年四月……有案例的啊!律書上明確記載了案例的,當然要按著案例來!”
那中年男子呆了一呆,其他人也面面相覷,趕緊去翻《承民舊引》……果然是一百零三頁……果然是武帝初年四月!
一時間,每個人都驚訝的往這少年看來,要知,大周立朝已經近千年,律書不知多少,單是要通讀所有律法,已經不是容易的事,更何況是輔助的各種律書,再加上真正考到這些的機率並不大,一般人根本不會想到去看這些書,就算看了,如此多的書籍,也難以將每個案例都記住。
見所有人都在往自己看過來,寧江撓了撓頭,看著他們:“《承民舊引》啊……大家都看過的吧?這個根本就是送分題,是我大周朝武帝親自斷過的案子,作為案例明確寫在律書上的,既然是武帝親斷,當然要援引此案……大家都做對了吧?很簡單的啊,送分題,很簡單的……對吧?不可能有人做錯的!”
眾人乾笑兩聲:“沒錯……沒錯!”紛紛回頭,各自吃菜,那中年男子灰溜溜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同樣低頭吃菜。
這時,小夢替哥哥點的酒菜也送了上來,寧江喝了兩杯小酒,環視一圈,湊向小夢,小聲道:“為什麼他們都不說話?”
其他人也覺得實在是太安靜了,趕緊紛紛舉杯:“來來,喝!”“陳兄,來,我們喝一杯!”“吃菜,吃菜!”……
小夢掩著口兒,笑個不停。看著差點笑得鑽到桌底下的妹妹,寧江聳了聳肩:“《承民舊引》啊……送分題,很簡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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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一道送分題,只可惜,通讀所有律書的人實在不多,而《承民舊引》所記載的又都至少是兩百年以前的案例,看過的人真是不多啊。”臨江郡知府拿起一份卷子,搖了搖頭,“看來,這篇策問恐怕沒有人能夠答得完美,不過也是,即便是本官,驟然遇到這道題,恐怕也會被它難倒。”
學政桑樂志道:“如果大家都未援引書中舊案,那反過來,所有人的起點也都一樣,終究還是各憑本事了。”
此時,典宏、桑樂志、歐永昌三人正在府邸審閱著眾考生的卷子。
所有的卷子都在糊名後,由人重新抄過,再交到他們手中,糊名的是一批人,抄卷的是另一批人,再由專人送到他們手中,似這般,也就沒有人知曉哪份卷子是哪位考生所答。
而在審閱完所有的試卷之前,他們同樣不能離開一步,不能回家,不能與外頭的任何人接觸。可以說,每一次的科考,對於他們這些考官來說,也與坐牢無異。
典宏與桑樂志各自看卷,而歐永昌則是在他們看完手中試卷,作出評斷後,接過他們手中的卷子再看一遍,兩人不曾碰過的卷子他也絕不去碰,起的更多的是一個監督的作用。
典宏與桑樂志一份份的看過去,時而搖頭,時而點頭,偶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