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抄在一張蜀箋上,倒在床上,翻來滾去的,反覆吟誦,喜笑顏開,只覺得這兩天所受的折磨和痛楚,全都是值得的。
就這般,吟了數十遍,她忽的一聲尖叫:“我到底在做什麼啊?”把蜀箋往帳頂一扔。
現在是念詩的時候嗎?被蝙蝠公子殺掉的、樞密院的和公公到底是不是天洪大人?孃親到底是生是死,她不會有事吧?程雅絲以及那些失蹤的姐妹現在又在哪裡?
這些事情都沒有弄清楚,我居然還有空在這裡唸詩?我居然還有空唸詩?
只是再一想,她卻又發現,即便是在擔心著,她竟也是什麼都無法去做,只能在這裡耗著。
再一想到,程雅絲和那些“姐妹”多半是被母親保護起來了吧?一想到,連已不再是處女,無法成為善女神的程雅絲都被保護了起來,而自己卻被母親留了下來,心裡有一種隱隱的刺痛。
蜀箋飄了上去,與帳頂無聲的接觸了一下,又輕飄飄的落了下來,落在她的抹胸上。她仰躺在床上,豔紅的襦衣、天青色的下裳,讓她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嬌媚地綻放著。
輕輕的抬起玉手,將寫著少年送給她的新詩的蜀箋按在心口處,那空空蕩蕩的心靈,彷彿又被填滿了一般。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池月下逢……寧公子……
***
在寧江去見春箋麗的時候,某個隱秘的地窖裡。
一個臉皮都已被剝去的青年女子,在那昏暗的屋子裡發出詭異的笑聲,這笑聲在潮溼的石壁上回響,層層疊疊的交錯在一起。
“現在他們信了吧?聖凰來了,你們看,火,到處都是火,所有人都會死,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毀去,唯有被聖凰拯救的人,才能夠得到真正的新生,你們看,你們看,火來了,火燒過來了……”
“是啊,火燒過來了,怎麼辦才好?我們應該怎麼辦才好?”另一女子驚慌的聲音響起,“我們已經加入了拜火教,現在我們已經是一起為聖凰效力的姐妹了,看,那位就是幻月大人吧?聖火燒過來了,幻月大人奉聖凰的旨意前來拯救我們了,還有誰?還有誰跟她在一起……”
門口處,名為秦陌的白麵男子,看著地窖裡,那吊在壁上,已經陷入癲狂、滿臉都是血水的女子,以及在她面前循循善誘的四妹,心中想著,果然還是老爺有辦法。
對付這種跟瘋子一般的邪教教徒,再嚴酷的刑具都沒有用處,很不如真的把她變成瘋子,讓她沉迷於她自己的幻想之中,再一步一步的誘導她交代出他們想要的情報。
“天洪”與“幻月”這兩個名字,就是這樣被他們套出話來,從而通知老爺的。此外,京城裡還有兩名已經嫁了人的拜火教女教徒,也已經被他們問了出來。
不過到了這一步,實際上,可以再挖掘出來的情報已經基本上沒有了。對於那所謂的天洪祭司也好,幻月祭司也好,這個女人所知道的,也僅僅只是表面,她們這些人,說到底不過是拜火教在京城佈置的棋子,對於拜火教更深層次的各種隱密,幾乎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殺了她吧!”秦陌轉過身,往外頭走去。
秦川五義中的四妹,摯出了她削皮切肉、做包子的軟刀。
……
***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一個美麗的女子,在飛絮濛濛、如同亂絲般的垂柳間念著詩句。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情郎非要她將這一句翻來覆去的念。只是前幾日裡,無端端的做了一個夢,在夢裡,她彷彿離開了這個世界,被帶到了那睥視寰宇的神鳥面前,人生苦短,譬如朝露,讓她無由的生出恐慌與害怕,渴求著得到真正的永恆。
但是這兩日,在他的要求下,她將這詩詞不斷的吟誦著,卻又覺得,人生苦短,也並不是那般可怕的事,如果這一輩子,沒有能夠真真正正的活過,那漫長的生命又有何用?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果然,她渴望的還是那種,哪怕是短暫、也要絢爛多彩的人生。
一陣風吹過,垂柳一波又一波的拂起,另一邊的柳絲下,名為小夢的少女,做在石桌旁,腰插寶劍,雙手如同花朵一般撐著她天真俏麗的臉蛋,看著不停的念著哥哥的詩句的長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