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侵染的韻味愈發濃烈,篝火渲出炙熱的紅。煙柱飄幽,沈嫿烤著火,暖意讓她舒服的眼兒眯了起來。
女娘懶懶的斜靠著,毫無儀態。偏偏又異常的賞心悅目。
這裡的酒,度數太淺。她喝了不少,卻依舊清醒。
崔韞用帕子給崔絨擦了擦油汪汪的小嘴。又算了算時辰。緩聲道:“明兒還得啟程回盛京,又是好幾日的車程,早些歇吧。”
“走什麼!本世子紆尊降貴給你倒的酒,都沒見你喝一口!”
崔韞神色如若的端起酒盞。骨指如玉,他清淺的抬起毫無情緒的眼眸,嗓音溫潤好聽。
“祝賀世子。”
落下四個字後,他將酒盞抵至唇角,指尖往上抬了抬,甘甜的酒水順著舌尖往下滑,男子一飲而盡。
這四個字,仿若一把利劍,毫不猶豫的捅向姬霍脆弱的心臟。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
崔韞是一點也不吃虧。
崔韞送耷拉著腦袋,表示還沒玩夠,卻反抗無效的沈嫿回去。
半柱香後,女娘正要入帳,送他回來的男子嗓音被風緩緩渡來。
“晚安,好夢。”
沈嫿敷衍的應了一聲。
“哦。”
崔韞看著女娘:“該你了。”
沈嫿:???
她擰眉,看著崔韞:“我是被你瘋狂求娶的,不好對你避之不及,哪有和你互道晚安的道理?”
崔韞看著女娘彆扭惱怒的眼眸,抬頭撫了撫眉心。
一下,兩下。
“那的確是我為難沈娘子了。”
“這是自然。”
沈嫿不免又想起一事,語氣更惡劣:“你適才胡亂喊我的事,我都沒同你算!”
崔韞看著她:“喊什麼?夫人嗎?可我從未指名道姓。”
沈嫿張牙舞爪的怒火一頓。
她呆滯的看著眼前的人。脖子縮了縮。
“是……是我自作多情了?”
崔韞懶懶散散的睨著她:“不,沈娘子是有此覺悟。”
“挺好的。”
沈嫿:???
不不不,她一定是被崔韞帶偏了。才不慎對號入座了。
逗完了他的貓兒,崔韞這才眉目舒朗的走回自己營帳。
剛撩開帳簾,就察覺帳記憶體有陌生的氣息。
崔韞腳步一頓,只一瞬,消散所有的笑意。沉靜去茶几處坐下,而後碾茶,擊拂,不急不緩的煮著茶水。
“三皇子的傷養好了?”
背對他的姬謄緩緩轉過身來:“我不請自來,你倒是不意外。”
茶水咕嚕咕嚕的發著聲響。很快,茶香氤氳一室。
崔韞淡聲:“剛到的都勻毛尖。嚐嚐。”
姬謄提步走過去,接過崔韞送來的茶,送至鼻尖聞了聞。
崔韞看著他:“沒下毒。”
姬謄一頓:“你多慮了。”
他在崔韞對面坐下:“我幼時喝的第一口茶,是母妃的手藝,她說是跟著舅父學的,就是這都勻毛尖,多年沒嚐了,免不得懷念。”
他低著頭,撥動著茶蓋,嗓音卻是沉了沉。
“崔侯調查我?”
“是。”
姬謄似笑非笑:“你倒是毫不隱瞞。”
崔韞慢悠悠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指腹摩挲著杯壁的繁複紋理。
“三皇子今夜前來,不也是毫不偽裝。”
姬謄聽到這句話,反倒陰晴不定的又笑了。
都說當時的邵貴妃,美豔動人,其子模樣肖似。姬謄便是瘦弱,可眉眼卻透著日後的濃豔。
“那不妨說說,都調查到了什麼?”
“不多,可也不少”
崔韞不輕不重的笑了笑:“可然,憑什麼告知?”
姬謄倒也不氣,他好似在提醒一見罪平常不過的事。
“不知崔侯可知一句話?好奇心太重的人,死的越早。”
崔韞黑眸沉沉,絲毫不懼,反倒在氣勢上死死壓了姬謄一頭。他見姬謄手中的茶見了底,不忘又給其滿上。
“是嗎?”
他涼涼道:“本侯真是怕極了。”
姬謄:……
很快,帳內陷入死寂
習武之人自能聽到遠處,來自士兵巡邏整齊的腳步聲。這個時辰,怕是不少達官顯貴早已安寢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