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打掃的整潔乾淨,她卻有些狼狽,隨著沈嫿故作鎮定的起身,不經意間拉到幔帳,扯動鈴鐺,帶來一陣清脆的聲響。
崔韞收回視線,出了屏風之外。
沈嫿不自在的理了理衣襬,明明崔韞來此,有悖規矩,可她卻未覺不妥。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她這才光鮮亮麗的出了內室。
屋內染著足夠的銀骨炭,她穿的也少,女娘姣好的身軀玲瓏有致。
她踩著繡花鞋,步步生蓮。
“表哥深夜來此,有何要事?”
她分的很開,出了侯府肆無忌憚時喊崔韞,在他面前喊侯爺,回了侯府,便是表哥。
崔韞轉身,兩人之間隔著幾丈遠。視線定定的落在沈嫿略顯紅腫眼角。
“哭了?”
他問的太直接。
同阿兄沈雉並不一樣。往前,沈雉察覺不對,又清楚沈嫿最是重顏面,總是笑的溫柔。
——誰又惹我家祖宗生氣了?
沈嫿剛要否認,卻對上崔韞黑沉沉的眸。偏微弱燈線下,顯得他幾分平易近人。
明明崔韞的眼神並不犀利,卻好似能輕而易舉的將她那些彆扭的小心思剖析一清二楚。
“……嗯。”
她淺淺的用鼻音哼出一個字音。
崔韞:“今日一事,我已知悉。”
“你那繡品被賣出後不久,程掌櫃後腳尋了聚朝閣掌櫃,言明其中一副玉蘭圖,做著壓軸,萬不可賣了去。”
別說壓軸了,便是聚朝閣留著當鎮店之寶也不為過。
這事程掌櫃先前提了一句,可聚朝閣掌櫃一心只顧著收錢,轉眼便忘了。
偏偏這個空檔,在諸多繡品中,讓薛疏月提前撿了個便宜。
沈嫿微愣。聞言不由暢快了些。
她抬起白淨無半點瑕疵的下巴。因病而瘦的臉愈發的小。好似不及他巴掌大。
“我五歲便會繡花了。學了足有七年。許多老繡娘都比不得。”
“那副繡品在何處?”
沈嫿:“啊?”
男子眉眼淡漠,耐心的說著話,讓沈嫿渾身一震。
“若是願意不妨交於我。”
“一風堂眼下正缺蘇繡。”
他負手而立:“聚朝閣不識貨的將繡品廉價出售,本是商賈大忌。這幅繡品轉眼去一風堂最顯眼展覽處只掛不賣,此事傳出怕是一樁美談。”
這哪裡是美談,這明明是打臉!
聚朝閣錢賺足了,名也有了,偏鬧出這一出事,怕是整個行業的笑話。更是眾人的茶餘飯後的笑資。便是名聲也會有損。
一風堂掌櫃若不是憨的,自然不會拒絕。
更別說,是崔韞出面。
沈嫿一改先前的沉悶,歡歡喜喜的抱出繡品。她瞥崔韞一眼,問的很小聲。
“表哥是特地為此事跑這一趟的?”
崔韞展開繡品,眼底劃過驚豔。他難以想象沈嫿這種嬌氣的女娘,也能嫻靜的拿著針。
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他仔細收下,也不準備再逗留。他垂眼:“既然喚我一身表哥,自然是要護著你的。”
沈嫿感動到了。
“我阿孃也說會護著我,只是命斷了些。”
“你和她真像。”
夜似墨,濃且稠。
崔韞回了書房解下大氅。
“此事交給你去辦。”
即清恭敬的接過繡品:“是。”
他剛走就有一道黑影閃過。崔韞端坐專注的寫公文,不曾多看來者一眼。
“可有眉目了?”
影一吐字嘶啞,似被利器毀了嗓子:“屬下暗訪少府監,戒備極為森嚴,確如主子所料,本該運往邊境的兵器少了近三成。”
屋內一片沉寂。
崔韞依舊眉目俊朗,眼裡卻閃過狠厲,他冷笑:“少府監‘丟失’兵器已不是一次兩次了。”
“次次滿的嚴嚴實實,最後以好充次,將運往邊境的兵器換成廢銅爛鐵。”
更有趣的是,驗查關卡次次能過。
“真打起來,能扛幾時?”
扛不住了,邊境失守,便又是層層城牆將士以魂抵城。
影一:“可要繼續查下去?”
“不必。”
怎麼‘丟’的,內賊是誰,其中的利害關係,崔韞都無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