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桂搖了搖頭。
沒有訊息就是最好的訊息。紀澄合上眼睛,重新躺回床上,身體疲憊得厲害,可卻怎麼也睡不著。
沈徹的背影老是出現在她眼前,她看不到他的正面,只覺得那背影孤寂得令人眼睛發酸。
說什麼並肩面對風險,到最後承擔所有的還是他一個人。紀澄身邊的侍衛多了兩倍,這次只怕霍德再來,也討不了多少好的。
紀澄昏昏沉沉地睡過去,夢見一片山崗,冷得沒有溫度的斜陽就那麼掛在天邊,山崗上躺著一個人,一柄劍插在他胸膛上,也不知死去了多久,有禿鷲從天上俯衝而下,對著那屍體啄去。
紀澄在夢裡又急又嚇,眼淚簌簌地落著,卻怎麼也喊不出聲兒,也邁不動腿。
“少奶奶,少奶奶。”南桂搖著紀澄,見她身體不停地抖動,額頭上滿是汗,神情無比痛苦,趕緊地將她搖醒。
紀澄終於從那噩夢裡解脫了,只差一點兒她就看到了那血淋淋的人是誰了,一切都那麼熟悉。
紀澄整整喝了兩杯水才穩住心神,但怎麼都不敢再睡了。她手裡捧著茶杯,幾乎不敢去想如果沈徹不在之後的情形。
本來不該有這種天都塌下來的感覺,紀澄向來不是依靠人的性子,可不知為何,唯獨對沈徹她就無法釋懷,只覺得一切都蒙上了灰色,看起來死氣沉沉的。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哪怕當初她那麼恨沈徹,如今也情不自禁地為他擔憂,為他難過?紀澄說不上是個什麼滋味,不願意去承認自己動了心,彷彿那就輸了,那就對不起過去的自己。
可是這世界上,感情如果能被控制,那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美麗而悲傷的傳說了。
紀澄不由又想起了凌子云,也不知他現在如何了,她心裡只覺得對不起他。當初被迫嫁給沈徹時,紀澄的心至少是在凌子云身上的,而如今連她自己也掌握不了了,心裡對從小一起長大的子云哥哥的愧疚就更是無以復加了。
一次次被拋棄,一次次堅持的等候,讓紀澄有種承受不起的痛苦。
噩夢反反覆覆的,也睡不了多少個時辰,五日之後終於有了好訊息傳來,紀澄撒出去的雪花銀見了回效。
南桂拿著那信手都有些抖,“我這就安排人去找馬神醫。”
紀澄搖搖頭,“先不急,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兩日還會陸續有訊息傳回來的。”
前些日子最急的就是紀澄了,連趕幾日幾夜,馬不停蹄地撒銀子,這會兒收到訊息了,倒是一副穩坐釣魚臺的模樣,南桂就又不解了。
紀澄道:“這訊息是真是假我們都不知道,人手又不夠,咱們不能收到一個訊息就去一個地方,那樣會來不及的。”
果然不出紀澄所料,緊接著的兩日又從各地傳來了訊息,但馬神醫一個人居然同時出現在了將近二十個地方。
“少奶奶怎麼看?”南桂將所有的信都放到了紀澄面前。
紀澄沉吟不語,只是摸著下巴靜靜看著那些信。
“少奶奶,其中有三處來的訊息都說的是馬神醫在張掖,你看我們是不是可以先派人去那裡?”南桂問道。
“你手上有幾處人馬可以用?”紀澄問南桂。
南桂垂頭道:“喆利那邊最近動作頻繁,我們僅有的人手都派出去了,現在能用的只有一撥。”
紀澄道:“把我身邊的人都派出去。”
南桂立即否決道:“不行,公子離開前再三吩咐,保護你是第一要務,決不許他們離開你身邊。”
紀澄嘆息道:“喆利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郎君心裡有國有家,能為我做到這個地步,我已經感激不盡。霍德再想用我威脅郎君已經不可行,所以我現在的危險不大。如今最關鍵的就是找到馬神醫替郎君解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南桂擰不過紀澄,“可是即使將他們都派出去,人手也是不夠的。”
紀澄從那堆信裡揀選了幾封出來,“這幾個人送來的信應該有五分可信,你安排咱們的人先去這幾個地方。”
“是。”南桂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對紀澄言聽計從了,後來她回憶起這段經歷時,時常想著這大概是因為在此種情形中,紀澄不僅沒有崩潰,反而比她還來得鎮定,且指揮自若,讓你無條件地就信任她能帶你走出困境。她身上有一種和沈徹相似的氣質。
二十來個地址裡,已經有八、九處能有人去搜尋了,但也不過是五五之數。紀澄彈了彈手裡揀出的信,眉頭一直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