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是以織田大人的老師這一身份留下來的,但是自從他行過元服之禮之後,我就不知道該交給他什麼好了——早些時候還可以教他一些文學方面的東西,可當他長大後這些東西就不再適合他了,武力戰術方面的知識才是他最需要的。
因為沒什麼可以作為回報,所以早些時候我也打算離開這裡,再去尋找另一個寄居的地方,但是我留信出走那天,信君不顧他的父親的阻攔將我又攔下帶了回來,還要我安心留在這裡,不用想太多。
“那個時候,對小姐說著‘您這輩子只需要待在我身邊就可以了’這樣的話的信長公真是帥氣逼人。”燭臺切大人以感慨的語氣說出了讓我覺得有些害羞的話,雙眼裡的光芒卻沒有調笑的意味。
聽了他這句話,我不由低頭苦笑:“燭臺切大人您就不要再開我的玩笑了,真是讓人汗顏啊。因為我這個不速之客,連累信君被他的父親責備,這怎麼想都不可能是值得高興的事。”我抿了一口茶水,想了想又道,“像我這樣的人,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生存,幸好能與信君相遇,才得到了短時間的安穩生活——說這樣自私的話,似乎有些對不起信君啊。”
“我倒是覺得凡事順其自然就好,小姐不用想太多,之前也是信長公留您下來的,就算是短暫的安穩,也總比沒有來得強。”身邊的藥研君安慰我道,隨即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了促狹的笑容,“說起來,我倒記起當時信長公將您帶回來時和織田大人爭吵時說過的一句話呢,現在想想也覺得很有趣!”
“……”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心裡有些莫名不安的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可是怎麼也想不到是什麼話能讓藥研君笑得這麼狡黠,於是只好將疑惑的視線移到了他的身上,希望能得到回答。
“啊啊,我想起來了!”沒等藥研君解釋,另一邊坐著的燭臺切大人恍然大悟道,“咳咳,那天夜裡小姐您被帶回來後,他們二人爭論了一番,其間織田大人對信長公說了一句:‘你是準備和她過一輩子嗎?’當時我們都以為信長公不會理會這個問題,可是那時他卻回答說:‘父親您這麼一說,似乎也確實可行’。嗯,雖然把織田大人氣得不行,但是說著這樣的話的信長公也非常帥氣啊!”
“……”我啞言了片刻,最後有些無奈道,“啊啊確實很帥氣啊當時的信君,可是說到底,信君也是為了讓我能更加順利地留下,才故意這樣說的吧,畢竟我們怎麼都不可能成為戀人啊。”說完這話的我稍稍想象了一下,就立即被腦海中的景象給嚇到了,“不行不行,怎麼想都太可怕了!”
看著我這副模樣,陪著我出來飲茶賞月的兩位都露出了笑容。
“說起來,小姐您活了那麼多年,就沒有過戀人之類的嗎?”再次為自己倒了一杯茶,藥研君忽然這樣詢問道,“雖然看得出來小姐對這樣的事並沒有什麼興趣,但是一個人不會覺得寂寞嗎?就不會遇到喜歡的人嗎?”
聽了這話的我愣了一下,歪著頭看著天上那輪皎月,想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嘛,其實也並不會覺得寂寞的……吧,因為一直以來都有付喪神陪伴著我啊。”有些遲疑地說了這麼一句,覺得有些寒冷的我低下頭,看著水杯裡自己的一小部分倒影,輕聲道,“至於戀人,像我這樣的人怎麼還能想著這種事呢?非要說的話,大概也就只有當年藤原家的須加公子待我與別不同,可是我對他也是仰慕敬佩更多一些。
“我對戀情倒是沒有多麼執著,對於現在的我來說,能有個寄居的地方便就足夠了。”我轉過頭看向身邊的兩位,微笑道,“人不能太貪得無厭,否則上天會降責的——當年晴明大人仙逝之日,便是這麼對我說的。不過當時看著離去的晴明大人,我的心裡比起悲傷,更多的好像是羨慕才是。”
說到這裡,我有些苦惱地皺起了眉頭,想了一會兒才繼續道:“羨慕晴明大人能在自己滿足之際便瀟灑離去,更羨慕他竟能將生死看得這麼開明。像我這樣的,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到盡頭啊。”
大概是我悲觀的話影響到了他們的心情,我看到兩位臉上都露出了無措的神情,於是便想要說些什麼轉移話題,可是藥研君卻搶先我一步開口問道:“那麼小姐您覺得,這麼長時間以來,到底是什麼支撐著您活下來的呢?”
“誒?”一時間被問到了的我眨了眨眼,有些不確定地開口道,“大概是……還有很多像您這樣的付喪神等著我去結識吧。”
聽了我的回答,藥研君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可是他的目光微閃,移到了我的身後:“大哥,你鍛鍊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