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如姒全無什麼意外神色,只勾唇一笑,“太太果然好決斷,什麼好親事,說來聽聽叫我也同喜同樂一下。”
雙蟬雖然對如姒這樣的淡漠神情有些畏懼,但想著太太的吩咐,卻還是心裡得意:“太太說採菀伺候大姑娘很有功勞,必須得挑個好親事。剛好石家太太那邊有個得力的小李管事,一表人才,家底豐厚,跟採菀的舅舅也是認識的,便將這好親事給採菀定下來了。”
“小李管事?可是那位跟著石家二爺辦事的年輕人,住在城西的那一位?”如姒面上愈發鎮定,說話也慢條斯理,將心裡一切飛快的思索考慮全然掩住。
“可不就是麼。”雙蟬見如姒全無什麼驚訝或動氣,心裡既是奇怪,又是不甘,便轉向明顯情緒要更外露更憤怒的採菀,“這樣好的親事,奴婢便過來給採菀賀喜來著,採菀卻不領情的很呀。”
“是麼,賀喜啊,賀禮呢?”如姒已經迅速想了幾個方案,卻也不必跟雙蟬說什麼,只順著話頭接上,仍是帶了那一點冷靜和嘲諷的笑意望著雙蟬。
“啊,賀禮,”雙蟬微微尷尬了一下,“那個,叫採菀扔地上了。”
如姒嗤笑道:“雙蟬,你是等著我親自過去拾起來麼?”
雙蟬無法,只得折身回去將那紅布又撿起來。
如姒在這片刻之間向採菀飛快耳語了兩句,待得雙蟬重新過來,採菀便已換了臉色,向著雙蟬微微一笑:“雙蟬姐姐說我不領情,我卻不敢認。姐姐每月拿著八百錢的月錢,便只拿這樣的破布來給我賀喜,也太小氣了些。”
“就是,”如姒上下打量了雙蟬一番,介面道,“既然太太給採菀定了這樣好的親事,雙蟬你少說也拔根簪子或脫只鐲子,才算過來賀喜的。不然哪裡像是誠心誠意過來賀喜,倒像是過來看笑話的。”
雙蟬心說,姑奶奶就是來看笑話的!
然而面對如今的大姑娘,她還真不敢這樣當面說了。
池家表姑娘叫抽掉了耳墜子,自家二姑娘叫捏腫了手腕子,雖然並不全是如姒動的手,但雙蟬也沒真把自己當個姑娘看。倘若她敢說出口,想來如姒的巴掌也不會吝嗇。
料到這一點,大概是雙蟬一輩子裡最聰明的一回了。
雙蟬強笑了笑:“大姑娘這說哪裡話,奴婢,奴婢當然是來道賀的。”心裡飛快算了算,還是頭上那支銀釵便宜些,伸手剛要去拔,如姒便向採菀使了個眼色。
採菀立刻會意:“多謝雙蟬姐姐!”說著上前一步,將雙蟬左鬢邊那支桃花金釵拔下來,“那我也祝姐姐有個一樣好的親事!”
採菀這個動作實在出其不意,雙蟬全沒料到,一怔之間便叫採菀得了手:“你……釵子還我!”
採菀經過這些日子的風波起伏,雖說並不能全然勇敢樂觀起來,到底之前的畏懼心思已經去了很多,對著池氏尚且能有問有答地還嘴,雙蟬就更不足懼。捏著那釵子冷笑了一聲:“唷,雙蟬姐姐剛才不是還說給我賀大喜麼?往日裡剋扣我們月露居的東西月錢的時候倒不手軟,如今一根簪子就能紅了眼?雙蟬姐姐,攢那麼多錢幹什麼呀?是不是貼補給什麼人呀?小心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採菀,你胡說什麼!”若說前頭口舌爭鋒、甚至被拿了金簪子,雙蟬還都能稍微忍一忍,聽見最後一句話,雙蟬的臉色立時大變,既是又羞又氣,也有兩分驚疑不定。
這就是重生女已知往事的便宜了。雙蟬的兩輩子其實都是前頭風光,後頭苦逼,典型的不作死就不會死。或許是在濮家宅門裡做丫鬟當中的翹楚習慣了,雙蟬比雙鶯等人的心氣也高,並不想踏踏實實嫁個管事的或是小生意人。
但是濮家人口少,濮雒那邊有池氏把持著,小少爺一個四歲一個八歲,實在是又太小。既然濮家門內沒有什麼青雲梯,雙蟬的這個上進心就在外頭尋出路了。
前兩世如姒出閣的年齡都是十六歲,採菀自然是陪嫁而去。那個時候雙蟬也十七八歲,沒嫁倒也不顯眼。然而一拖二拖,將邱媽媽給挑的人全都推了之後,雙蟬竟然是在二十歲上才嫁給了一個愛吃酒的屠戶。
後來眾人才知道,原來雙蟬早在十四歲上便在外頭識得了一個窮書生,那書生說自己有才有學問,哄著雙蟬拿錢貼補他,信誓旦旦地說待高中狀元就來娶雙蟬。那些年雙蟬不肯嫁旁人,還將自己的體己私房都給了那書生。
然而到最後才發現,那書生不過是個長了一張斯文面皮的無賴,家裡不只有娘子,有兒女,居然還有小妾,不過是拿著雙蟬做個倒貼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