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姑娘吧!”
“快起來。”燕薴也是滿面焦急,身邊的鳳尾上前扶起採菀。採菀這才看見燕薴身後竟然跟著的是桓寧伯府三爺燕衡的夫人藺澄月!濮雒與池氏在更後邊半步,夫妻二人臉色都有些陰晴不定。
“讓我看看如姒。”藺澄月容色文秀溫和,在採菀的印象裡,這位沒見過幾次的三舅太太永遠都是和煦溫暖的微笑著,叫人看著又親近又安心。
採菀忙讓步到一旁,藺澄月扶著燕薴的手,上前看了看如姒,又拉起她的手摸了摸脈,隨即轉身,微圓的臉龐上一絲笑意也沒有,淡淡開口:“親家太太,我已請了太醫,旁的先不說,給如姒丫頭瞧病要緊。”聲音不高,語氣溫和,卻隱約約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氣勢。
池氏怔了怔才勉強陪笑道:“啊,那可真多謝三舅太太,如姒出了這事情,我這做母親的心都要揪碎了……”
藺澄月並不接話,只看著池氏。
池氏有些尷尬,只好乾咳幾聲遮掩:“咳咳,採菀,採藍,趕緊上茶。”
西廂房的丫鬟原本就只有採菀採藍帶著年方九歲的靈芝和仙草在伺候,熬藥煮粥,裹傷更衣,已經忙不過來,哪裡還有熱水煮茶?
茶還沒上來,太醫便先到了。四十來歲的年紀,其貌不揚,行動倒很是利落。診脈片刻,又示意採菀幫忙捏開如姒的口,看了看舌苔。這太醫隨即便轉身打量了濮雒和池氏一眼,方向藺澄月道:“三夫人,這位小姐是撞傷了頭,內有血瘀。能不能醒來著實難講,下官也只能開個化瘀的方子,小姐若是飲不下,可取新鮮蔥白,抽去內裡,只留空管,插入口中,試試灌入藥去。量不必多,一日三次最好。若是七日能醒來便是大好,不然,只怕府上要有個預備。”言罷,又看了如姒一眼,神色中竟有三分欲言又止。
自襄帝龍潛之時,這位常太醫便是常到太子府請脈診症,藺澄月與其也相識十幾年了,聽這語氣便知還有別情:“常大人,有話還請直言,若是我這外甥女兒身子有什麼旁的不妥,也請一併賜告。”
常太醫便道:“這位小姐左右脈皆弦細無力,乃是氣血兩虧,平日只怕多有脾胃溼寒,不能運化飲食下行,致成留飲。又有氣血虛衰,寒飲結胸。小姐這樣年輕,便已心肺、脾胃皆陽分虛憊,不能運化精微,以生氣血,可見平日飲食既少進補,又無調養章法,下官說句僭越的話,公侯之家的小姐裡頭,這樣的境況甚不多見。”
採菀在旁站著,眼淚便不自覺地滑落。如姒自幼喪母,五歲不到的時候乳母也被送走,雖然一日三餐並不曾短缺,但哪有人真心教導照料如姒?採菀自己再機靈忠心,也不過是個只比如姒大一歲的女孩兒,自然是大廚房給送什麼就吃什麼,菜肉湯飯齊全,便覺得已然是好,至於何物補氣血,何物衝脾胃,如何搭配養生,怎生同用傷身,主僕二人所知都是極少。但也沒想到這日積月累,竟已到了這樣田地。
而藺澄月與燕薴,則一齊望向濮雒夫婦。
池氏平日雖能言善道,此刻也尷尬起來,濮雒只好解圍道:“這個,這個,當年如姒的娘身體便不好,是不是如姒在胎裡便積弱?”
藺澄月這才將燕薴跟自己一路所說的話信了十足十,倒也不動怒,只浮起一絲嘲諷笑意:“如姒是不是胎中積弱,濮大人竟不知道?即便是胎裡積弱,這十幾年來都不調養的嗎?”
常太醫更不客氣:“這胎中積弱與失於調養,脈象上並非分辨不出的。不過小姐現下頭腦傷勢才是要緊的,若能大安,血虧宮寒之事,將養一兩年也就好了。”言罷一拱手,便去外間開方子了。
濮雒臉上便有些訕訕的,索性隨常太醫一同出去。池氏卻走不得,只得強作笑容:“今日當真辛苦舅太太與姑奶奶了。現下太醫開了方子,只盼大姑娘能大安才好。時辰也晚了,不如舅太太和姑奶奶先回府休息,待大姑娘好了再去給舅太太和姑奶奶請安。”
藺澄月唇角微微上揚:“既如此,我和大姑奶奶就告辭了。上門來的這樣急,有許多失禮之處,還望親家太太不要怪罪。常太醫是我家三爺的好友,這幾日會再勞煩他多過來幾次,診金謝禮之事,皆不必親家太太費心。”說這幾句話的時候,採菀覺得這位三夫人似乎又恢復了平時的端柔和煦,說話不緊不慢,仿若融融春風,濯濯秋月。
送走了藺澄月和燕薴,池氏的臉色難看的要殺人一般,胸中一口惡氣怎麼也壓不下,直恨不得立刻便將採菀亂棍打死——若不是這個賤婢偷偷叫人去報信,哪裡會招來太醫並後邊的一串質問羞辱?
當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