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花素來自我,被他算計的人若是死得其所,他不會有半點自責,可一旦棋子不聽話敢奮起反抗壞了他的佈置,那麼他也不會手下留情,該斬草除根的時候從不手軟。在他心中,能被利用的人才有價值,至於其他,不過庸碌凡人爾。
但這樣一個薄情寡義、工於心計的無花,生平還是有一件得意事的。
不知道當初天楓十四郎把他丟在南少林門口是正確還是失誤,他的心機狠厲沒有被梵音洗滌,倒是自以為佛祖。只是是數年如一日的洗腦,就算他不忘初衷,有些事還是有所改變的。
比如說,佛度眾生。
這種事不是用來說著好聽的,而是一步步腳踏實地慢慢積攢出來的功德。無論無花做這件事的初衷是什麼,但幾十年下來,他在民間的聲望已經等同普度眾生的佛了。他的名聲越好,少林那邊越是畏首畏尾不好拿曾經的罪孽說事。每當想起這件事的時候,無花的心裡是極痛快的,引以平生第一得意事,到最後民間不拜佛祖拜無花,把少林的香火搶了大半,皇帝甚至允諾在他圓寂後為他在護國寺中蓋一金塔安放舍利子。至於圓寂後會不會有舍利子,這一點被大家默契的無視了,如果這樣有大德行的人都不能化身舍利,那才是笑話。而深謀遠慮的無花大師從一開始就打算作弊,暗戳戳的燒了不少屍首,總算總結出了一套工藝流程,保證自己死後定能功德圓滿,擠兌死少林。
只是人死萬事休,最後還是出了岔子,讓他在少林舍利塔的小黑屋裡待了近百年,直到玉笙帶他重見天日。
最後的這點瑕疵且不談,無花對自己如今的美名還是很陶醉的。他不是心眼多大的人,花滿蹊既然敢說自己假仁假義搶他生意,又把當初他花了十幾年才勉強完成大部分的作物普及貶為只要有計劃有人手不消幾年就能功成名就的優差,無花覺得,他如果不整治一下花滿蹊,實在對不起那些年他在田間地頭裡消耗的光陰。
唯一的麻煩就是玉笙攔在前面,讓他不好直接下手。但收拾人的手段何止一種,無花有的是辦法讓花滿蹊一邊被賣一邊幫著自己數錢。
而對玉笙而言,無花的回答還真是足夠犀利。既然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那麼討厭一個人更不需要理由了。但玉笙相信無花會注意分寸,他的大局觀還是很不錯的。
只是玉笙不知道,他還是高估無花的節操了,也低估了花滿蹊的節操。
此事暫且不提,眼下他們的相處表面上來看還是很和諧的,無花就算想要算計人,也是讓人甘之如飴的自願邁入陷阱。總之,花滿蹊那飽受驚嚇的小心肝被無花安撫住了。
待到陸小鳳攜花滿樓上門的時候,花滿蹊已經被無花鬨得團團轉了。
陸小鳳還算有精神,見到無花還很熱情的打了個招呼,然後被花滿蹊用戀-童-癖、變態的目光盯了好久。花滿樓面色有些憔悴,這也不奇怪,作為一個瞎子,他絕不會對繡花大盜的所作所為無動於衷。
“繡花大盜盯上了小師傅?”花滿樓還來不及寒暄,徑直問道。
“十有八九。”玉笙漫不經心,在他看來,只要不是陸小鳳盯上了無花,隨便其他什麼人都只會落得一個下場——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花滿樓收起了笑,小師傅等於無花大師的後代這件事已經經由玉笙灌輸到他的腦中,他相信玉笙,自然不會對此起疑心。也正因為這樣,受過無花教導的他也把小師傅當做了晚輩。花滿樓能夠容忍被別人算計利用只是他本性寬容,不代表他就認同這件事。若針對他,他還能勸行兇者回頭是岸,可對其他他所重視的人,最好就是把威脅剷除在萌芽中。
“陸小鳳懷疑,繡花大盜就是金九齡。”花滿樓問,“這件事有幾分準?”
“繡花大盜已經出來了?”花滿蹊又被驚了一下,原本被設計背鍋的紅鞋子都死了,金九齡這次想把黑鍋扣給誰?
“堂兄也知繡花大盜?”花滿樓看向花滿蹊。
花滿蹊對上花滿樓那雙清澈只少了幾分靈動的眼睛,莫名有些心虛。即便知道那雙眼睛已經看不見了,他卻覺得自己的破綻全被看穿了。他能沒有顧忌的告訴玉笙繡花大盜是金九齡,可對花滿樓、陸小鳳這些土著,他能說嗎?
訊息的來源,得知的過程,花滿蹊縱然可以胡謅,但又怎麼能瞞得過他們?
“他昨日來,我告訴他的。”作為一個好大腿,玉笙很淡定的把注意力拉了過來,為小弟解圍。
“若是如此,想要抓住繡花大盜的把柄,查出證據恐怕很難。”花滿樓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