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清耘打了一盆水回來,放到獨孤晟腳邊。
獨孤晟道:“坐到床上去。”
床有些高,竺清耘便手腳並用的爬上去,然後再翻身坐過來,兩條小短腿就懸空搭在床邊。
獨孤晟把水盆挪到竺清耘腳下,脫掉他右腳上的鞋子,撩水給他洗腳。
涼水淋在左腳的傷口上,鑽心的疼,竺清耘咬緊了牙關,不吭一聲。
把傷口上的髒汙洗乾淨後,獨孤晟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纏在竺清耘的左腳上。
竺清耘心中歡喜,道:“謝謝……獨孤叔叔。”
獨孤晟道:“到床上待著。”說罷,提著劍就要出去。
“你去哪兒?”竺清耘翻身就要下床,急道:“我和你一起去!”
“老實待著!”獨孤晟頓了頓,道:“我一會兒就回來。”
竺清耘心下稍安,乖乖坐回床上,對著獨孤晟的背影喊道:“我等著你,你一定要快些回來。”
從獨孤晟消失在視線中的那一刻開始,竺清耘便覺得不安。
他害怕獨孤晟會丟下他。
娘死了,他在這個世界上只有獨孤晟一個人了。
如果獨孤晟也不要他,竺清耘便再無容身之地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竺清耘再也坐不住,光腳跳下床去,扒著門向外張望。
路的盡頭空無一人。
竺清耘越來越慌,眼淚溢滿了眼眶,模糊了視線。
不知張望了多久,遠處忽然現出獨孤晟的身影。
竺清耘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來,急忙轉身爬上床,掃掉腳底板沾的塵土,盤腿坐好。
不多時,獨孤晟進了屋,扔了一團東西到床上,“換上。”
竺清耘定睛一看,是一件棉袍和一雙短靴,俱是新的,顯然是專程買給他的。
竺清耘乖乖換上,雖然靴子有些擠腳,雖然棉袍幾乎垂到腳面上,但他心中卻已歡喜到了極點。雖然獨孤晟面上總是冷冰冰的,但心裡總是疼愛他的,昨晚把他抱到床上去睡,今早替他清洗腳上的傷口,又帶傷去給他買新衣新鞋。
竺清耘感動得直想撲到獨孤晟懷裡去,但他知道獨孤晟不喜歡這樣親暱的舉動,只得平淡道:“謝謝獨孤叔叔。”
獨孤晟卻不理他,徑直上了床,盤腿而坐,雙手置於膝上,雙眼緊閉,似是入了定。
竺清耘知道他這是在運功療傷,不敢擾他,便收拾起換下的舊衣放到木盆裡,端著到水塘邊洗衣服去了。
***
獨孤晟雖然不再趕他走,但卻極少與他說話,每日除了練劍還是練劍。
每當他在木屋前的空地上舞劍的時候,竺清耘便坐在門檻上,託著小腦袋看得如痴如醉。
在他的眼中,獨孤晟是閃閃發光的,彷彿是天神下凡,英武,耀目,無敵。
一想到這樣的獨孤晟是自己的爹,竺清耘簡直做夢都要笑出聲來。
雖然獨孤晟待他一如既往的冷淡至極,竺清耘卻一點都不氣餒。
只要他乖巧體貼,獨孤晟總有一天會看到他的好,會張開懷抱接納他。
所以,竺清耘日日洗衣做飯,收拾屋子,從來不給獨孤晟找麻煩。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轉眼他們已在這荒野木屋住了兩月有餘。
一日夜裡,竺清耘被尿憋醒,正要下床小解,赫然發現身邊的獨孤晟不見了。
外間傳來說話聲,正是獨孤晟的聲音:“你登門挑戰,我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
便有一個陌生的聲音應道:“好,那便定在臘月十二,襄陽城,縹緲樓。”
獨孤晟道:“好。”
那陌生的聲音道:“告辭。”
竺清耘急忙躺好。
片刻之後,獨孤晟進屋來,上床睡下。
竺清耘閉著眼,盤算著方才聽來的話。
看來,獨孤晟又要與人決鬥了。上次決鬥雖然勝了,卻也受了重傷。這回又會怎麼樣呢?想來以獨孤晟的武功,是不會輸的,但能否全身而退就不知道了。
不怕,他會好好照顧獨孤晟的。
尿意再次襲來,竺清耘爬起來,繞過獨孤晟下床小解。
回來時,獨孤晟的呼吸聲已沉了。
竺清耘藉著月光打量了他片刻,小心翼翼的爬上床去。
臘月十二轉眼便到了。
用過早飯,獨孤晟道:“我有事要出門,你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