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白檀便反應過來,巨雕所飛往的方向,正是襄陽。
忽必烈今日一早出兵,雙方此時必定正在惡戰,白檀不想摻和進去。
奈何與巨雕溝通無果,白檀真是騎雕難下,只得隨著它去。
未幾,白檀便遠遠瞧見了戰場。
兩軍果然正在交戰,場面甚是紛雜混亂。
白檀原以為巨雕會帶著他從戰場上方掠過,誰知它竟在天空之上不住盤旋,似是在尋找著什麼,白檀連聲催促它離開此地,它卻恍若未聞,依舊盤旋不止。
不知過了多久,巨雕驟然向下俯衝,竟是直朝戰場而去。
白檀縱然焦灼,卻無計可施,只得竭力穩住身體,不讓自己從巨雕背上掉下去。
巨雕落地之時,雙翅扇起颶風,方圓十米的兵士俱被扇飛,生生在戰場之中開闢出一片空地來。
不等白檀從巨雕背上下來,便聽到一聲呼喊:“雕兄!你到哪裡去了?我正需你相助呢!”
這聲音……怎麼會如此熟悉?
白檀正要探身去看來人,誰知巨雕驟然發力,猛地將他從背上甩飛了出去。
身體騰空,白檀迎面朝著一人飛去,隔著硝煙,他隱約覺得那人十分面善,卻不知在哪裡見過。
那人亦瞧見了他,面上乍起狂喜之色,縱身朝他飛來,高聲喚道:“耘兒!”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縮越短,白檀終於看真切,這個正朝他飛撲而來的男子,正是夜夜入夢的那個少年。
雖然男子的兩鬢染了風霜,雖然他的眼角有了細紋,但白檀就是知道,他就是夢中的少年。
他是活生生的,真實存在的。
眼見他越來越近,白檀的心驟然莫名酸楚,眼中忽然湧出淚來,模糊了男子的臉。
終於,他落進了男子的懷裡,腰被緊緊環住,勒得生疼。
朦朧中,白檀瞧見了男子的淚,比他還要洶湧,幾乎氾濫成災。
他們飄然落下,白檀聽到男子用破碎的聲音一遍一遍的喚他:“耘兒……耘兒……耘兒……”
白檀鬼使神差的伸出手來,溫柔的替男子拭淚,誰知卻越拭越多,打溼了他的袍袖。
一個男子,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淚呢?這些淚,是為我而流的嗎?
雙腳終於落了地,男子仍緊緊的摟著他的腰,絲毫沒有要鬆開的意思,且徑自淚眼朦朧的望著他,依舊固執的喚著他:“耘兒……耘兒……耘兒……”
白檀柔聲勸慰,道:“莫再哭了。”
男子極力忍住眼淚,哽咽道:“耘兒,我的耘兒,你終於回來了。”
巨雕神勇無比,憑一己之力,在喧囂的戰場上為他們創造出一方淨土。
白檀凝望著男子飽含深情的雙眼,不忍心在這重逢的時刻告訴他自己已經將他忘了,這對他來說太過殘忍。
雖然他尚且不知道眼前的男子到底是誰,但過往的所有夢境都向他昭示,這個男子在他被遺忘的過去中有著至關重要的地位,他們的關係或許已經親密到了某種難以想象的地步。
況且,縱然沒有記憶的支撐,單是此刻這樣靜靜望著他的臉,白檀便莫名覺得滿足極了,開心極了,彷彿他們是否擁有曾經都已不重要了,無論他們相識與否,無論何時何地,只要這樣看著彼此,便可以天荒地老,摯愛萬年。
與眼無關,與心無關,這是一種深入骨髓的銘記。
白檀順著他的話,慢聲說道:“是啊,我回來了。”
男子啞聲道:“耘兒,再也不要離開我了,我再也受不住片刻的分離了。”
“好,再也不分開了。”白檀伸手撫上他灰白的鬢角,疼惜道:“歲月待你真是無情……”
男子終於露出一絲笑來,自嘲道:“耘兒你還是從前的模樣,而我已生了華髮,倒像是你的叔叔一般。你不會嫌棄我老吧?”
白檀莞爾笑道:“你在我眼中,永遠是世間最英俊的男子。”
男子笑道:“明知是你安慰我的謊話,但我還是很開心。”
他的笑顏如此耀眼,讓白檀目眩神迷,全然忘了他們身處何地,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說:“吻我,好不好?”
男子愣了一剎那,低頭便吻了下來。
喧囂戰場上,劍影刀光裡,兩個俊美無儔的男子,在一隻巨雕的庇護之下,深情擁吻。
天與地,日與月,風與電,草與木,他與她,彷彿都成了虛無,只剩了我和你。
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