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遠了。”
韓臻“嗯”了一聲,便轉身向殿外行去。
韓則原本等在殿門口,見韓臻出來,便一言不發的向前行去,韓臻只得快步跟上。
約莫走了有半刻鐘,韓則領著他進了一座小花園。
風雨欲來,叢生的花木隨風搖曳,好似鬼影幢幢,令韓臻膽怯。
韓則在花園深處的一座涼亭裡站定,韓臻緊隨其後,心中惴惴,不敢出聲。
兩人默立片刻,韓則轉過身來,沉聲喚道:“臻兒。”
不知為何,韓臻心中一酸,幾乎落下淚來,但他極力忍住了,只低聲回道:“伯父。”
“名義上,我還是你的父親。”韓則嘆息一聲,道:“罷了,隨你吧。這些年……你過得可還好嗎?”
韓臻垂眸斂目道:“勞伯父掛心了,一切安好。”
韓則道:“我派人去找過你,但沒找到,後來……算了,往事俱已消散如煙,何必再提。我只問你,你為何會在冠軍侯的身邊?”
韓臻語氣淡淡道:“我如今是陳府的家奴,是公子的貼身小廝。”
韓則心中一黯,卻也沒說什麼,只道:“你怎麼敢到宮裡來?若是被皇上看到你的臉,我們韓家便大禍臨頭了。”
韓臻默了片刻,道:“帝王無情,怎可能將一個亡故多年的男寵銘記在心?”
韓則道:“皇上待你爹,與他人不同。你爹當年所得隆寵,就連當今聖眷不衰的衛皇后都難以望其項背。”
韓臻訝然抬頭,直視韓則,涼聲問道:“既如此,那他當年又為何眼睜睜看著爹飲鴆而死卻不施以援手?”
韓則遙想當年,緩聲道:“當年,皇上是少年天子,登基未久,朝政大權俱握在太皇太后手中,皇上並無實權。你爹得罪的又是皇太后,不管皇上如何哀求都不鬆口放人,你爹為了不讓皇上為難,自願飲下鴆酒……”
這些都是韓臻不知道的。
這麼多年,韓臻一直以為他爹得罪的是武帝劉徹,才會含恨而死,沒想到其中竟是這樣一番故事。
韓則又道:“你的臉和你爹幾乎如出一轍,若是被皇上看到你,以他的玲瓏心思,立即便能猜出你是誰的兒子,你便成了你爹當年曾揹著皇上與他人私通的罪證。臻兒,帝心難測,誰都不知道皇上會做出什麼事來。所以,你萬萬不可出現在皇上面前,知道嗎?”
韓臻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全然沒了主意,道:“伯父,那我該怎麼辦?”
韓則將一個銅牌塞到韓臻手中,道:“這是我的腰牌,你現在便拿著它立即出宮去,不要再回陳府了,直接回家去,知道嗎?”
韓臻忙點了點頭。
“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得趕在皇上到場之前回去,你自己小心行事。”韓則頓了頓,又道:“我若是沒有記錯的話,今日也是你的生辰,到家後吩咐下人煮一碗長壽麵吧。”
說罷,韓則握了握韓臻的肩,疾步走了。
韓臻獨自立於亭中怔愣出神。
本以為他爹韓嫣只是一個失了帝心然後被賜死的男寵,沒想到這其中竟含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真心。
而他,便是那真心上被刻意掩蓋掉的汙點,若是這汙點在多年之後驟然曝露人前,當年的愛戀與經年的懷念便都成了笑話。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天子一怒,流血漂櫓。
韓臻自問承擔不起如此慘重的後果,他必須逃跑,逃得越遠越好。
頭頂猛然炸響一聲驚雷,將韓臻震醒。
他急忙奔出涼亭,卻迷失了歸路。
在花園中徘徊許久,終於找到出口。
正當此時,大雨忽至,韓臻慌不擇路,快步向前跑去。
大雨迷了他的眼睛,令他看不清前路,加上心中驚惶不安,一不小心摔倒在地,撲進了一汪水窪裡。
當是時,前方的雨幕裡忽然響起一聲暴喝:“前方何人?竟敢阻攔御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