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墨焰,”她站在對面,手中抱著一個托盤,神色嚴肅,“本王有事要與你說。”
那托盤之中的東西,墨焰已經認出來了。
是那件墨銀錦宮服。
瞬間便猜出了她的目的。
自己的衣物已經被她換得差不多了,墨焰雖然惱怒,卻也不願意與她過多糾纏。而這一件,分明是去年她要自己去參加年末宴而備的。
過去的她,也喜歡為自己添置衣裳,而且,每一件都親自過問。不可否認,那人待自己的細心甚至超過了自己的母親,不然她又怎麼可能會淪陷?但,也正因為這樣,所以才會在知道真相的時候那般恨她。
帝釋天日日來胭脂舍是她不曾預料的。她想不通的是,過去她接近自己是為了威脅父王,保住她的位置,用傷害別人來平衡自己的委屈,以見得她的沉淪而感到樂趣,那現在呢?
現在呢?
墨焰望向身前的人,她一身便服,嫩黃錦裙,白絨襯領,溫玉腰帶,舍利掛墜,配上那一頭梳理得服帖整齊的柔亮白髮與精緻細膩的白皙臉龐是顯得這般貴氣與矜傲,那挑動的眉尾與顧盼的眼角讓她看起來便彷彿是個單純又不諳世事的少女,喋喋不休的述說著。
現在的你,已然重回了自己的寶座,權勢通天,修為深厚,已然不再是過去那個懦弱無能的樣子。那現在,又是為了什麼接近我呢?
“墨焰?”
“我知道了。”她將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盒,起身欲走。
面對這人,使得她身心俱疲。
“墨焰,你會去的是麼?”這人卻,窮追不捨,“今年也是本王一萬一千歲的生日宴,你會參加的,是麼?”
一萬一千歲的生日。
她突然那麼想哭。
“墨焰,若本王死了,你可怎麼辦呢?”她吻著自己的額頭,用調侃的語調問自己,“你會為本王守活寡不?”
自己是怎樣回答的呢?
“為什麼要談論這個?”
從來沒人告訴過自己,那個幾乎算是公開的秘密。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這個人根本活不過六千歲。
她的心猛然揪疼。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這個可惡的人,有多讓人心疼。
她有多可惡,就有多讓自己心疼。
而這個人,此刻就站在她的身後,依然的可惡,也依然的,能夠觸動她的心緒。
她也會,覺得委屈的,好不好?
既然都已經前塵盡忘了,為何還要來招惹自己?
憑什麼,你可以用這般無辜的態度再一次折磨我?
“你這般,究竟是什麼意思,”她強自冷下聲音,卻抑制不住胸口的顫抖,“為何不放過……”我。
為何你到如今,還不肯放過我?
良久的沉默。墨焰陡然發現,不知自己為何要立在這裡。彷彿是在期待什麼一般。
那種感覺讓她又恨又怕,恨不得立刻離開。
但她的手,卻被一個溫軟抓住。
一聲乍響後,她聽到了最可笑的話。
“墨焰,難道你,一點也看不出來麼?”身後那人的聲音,帶著顫抖,那麼激動。
“難道你,就從來不曾想過本王為何煞費苦心將你帶回須彌山,大費周章的在善見城為你蓋別院,甚至將女官長之職給你,只為了將你留在身邊麼?”
這些話讓墨焰愈發的害怕,這種連她自己也不明瞭的恐懼。
“你就真的,一點也不在乎麼?”
她用盡自己身上所有力氣,去掙扎因被她握著而幾乎要燒起來的手腕,“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卻已經沒有力量去掩飾聲音的顫抖與沙啞。
她虛弱的被扯進那人的懷中,耳中聽到的是讓她僵硬的話語。
“我喜歡你,墨焰,你就真的一點也感覺不到麼?我喜歡你!”
她只來得及伸手抵住對方的肩膀,用自己剩下的唯一一絲理智,固執的抵住那近在咫尺的擁抱。
喜歡……
她能夠感覺到自己唇角的冷笑。
冷笑的說出,“大人,請自重。”
喜歡啊,喜歡麼?
連愛也是可以撒謊的,更何況是你的喜歡?
墨焰再一次覺得,這世的她,手段拙劣得可笑。
難道是因為長了修為,所以傷了腦子麼?
“墨焰!你到底是怎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