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眸底。
他不知何時已從小道另一頭莊老太爺的書房裡出來,靜默而立,眼波無止無垠,似要將這暗夜浸透。遇上對面李孟堯也向他看來的明淨,他微微一動。
李孟堯覺得,明明隔著的距離很近,他的眼神卻有些遙遠,的確是在看她,卻又不止是在看她,彷彿透過她,看向另一個已經難以觸控的人。
愧疚,又充滿崇敬,似揹負了堅定的承諾,誓以完成。
這種感覺讓她稍微有些不舒服。
片刻,景暄嘴角的冷峻漸漸舒緩,目光的焦距重新凝聚在李孟堯的身上。
繁星點點的夜空下,她的不粗不細的眉毛彎彎舒展於仿若溫山軟水浸泡出來的清眸之上。多年之前,偶然一瞥那個從假山上跌落的小女孩,那張因疼痛皺成一團的稚嫩五官浮上眼前,從遙遠的記憶裡慢慢放大,一絲一縷地與眼前的女子逐漸重合。
從古坎裡的相遇開始,竟然相看兩相忘。
白駒過隙,故人不在多載,當年的小姑娘也已經平安喜樂亭亭玉立。回想起短暫相處的那幾天,眼前的她,應該正是故人希望的模樣,堅強、勇敢、健康,以及更多自己所未挖掘的明珠光彩。
只是,無論歲月如何變遷,往事,並不如煙。
緩緩走至她跟前,兩廂無聲良久後,景暄無情無緒地說道:“已經跟莊老太爺打過招呼,明天開始你就住進定王府。你身上的烈火掌,不能再耽擱了。”
聞言,李孟堯的眉心立刻不自覺地微皺:“不能不住嗎?定王府和莊府其實隔得並不遠。”
景暄目光沉了沉:“怎麼?定王府住得不舒服?”
“也不是……”她小聲咕噥了一句,不敢說其實是覺得每天要面對他很有壓力。
“那就這麼定了。依舊住在風荷苑吧。”不鹹不淡的“吧”字,卻不容違抗地擅自替她作了決定。
少頃,見他還沒有挪步,李孟堯疑惑:“還有什麼事嗎?這麼晚你還不回定王府啊?”
景暄雙眼眯起:“著急趕我走?”
“也不是,”李孟堯輕聲說,“只是怕花夫人等急了。”
想起此前花夫人多次向她表達的對景暄的思念之情,以及白日裡她望著景暄還未跟她敘舊便匆忙入宮面聖的背影,李孟堯似乎有些明白閨怨原來就是這般,聞者傷心見者流淚恐怕都不為過。
只是話太溜一出口,李孟堯又頓覺有些尷尬。這話要是被像歐陽律這樣的有心人聽到,肯定得得意洋洋地曲解成她在吃醋的意思。
不過物件是景暄的話……偷偷瞄了一眼,好像除了臉沉了些,沒什麼特殊反應。
然而她不知,景暄雖的確沒有往吃醋方面想,但是心裡驀地升起微微惱意。
她這是在急著把自己往另一個女人那裡趕嗎?
好像她把一些陳年舊事,忘得太乾淨了些……
李孟堯見他沉著臉用他那又黑又峻的目光注視了她半晌,才負手離開。
如果沒有感覺錯,怎麼……他好像生氣了……
自景暄出現起而悄無聲息消失的穆孜待景暄走後再次悄無聲息地出現,擔憂地看著李孟堯,欲言又止。
穆孜這樣的古怪不是一次兩次了,李孟堯早已見怪不怪,只是在等她主動開口的那一天。或者,莊宜靜和景暄之間,有什麼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唉,李孟堯抓了抓頭,這些古人真麻煩,一堆鬼胎就不能噼裡啪啦一竹筐倒個盡嗎?非得讓人猜來猜去得心煩!
第060章 我欠你的
第二天一早,穆孜便幫李孟堯準備好了行囊,並把熟睡中的李孟堯叫醒梳洗,免不了被一通抱怨:“不就是去個定王府嗎?又不是出遠門趕飛機,著急什麼啦!”
尤其是當她們到達定王府時,聽說定王還沒起,李孟堯更是怨氣沖天。
睡眼朦朧地和穆孜兩人自行先回了風荷苑,剛想睡個回籠覺,花夫人卻急匆匆地趕來了。
她顯然也是才剛起床,臉頰上還氤氳著兩朵粉嫩的紅雲,眼奩下有淡淡的黑影,似是沒睡好,可是整個人看起來卻又神清氣爽面色紅潤有光澤。而最奇怪的是,大夏天的,她竟然穿了件立領短襦。
“王爺提過郡主會住進來,只是昨晚夜太深沒來得及準備,也沒想到郡主今日來得這麼早,怠慢之處,請見諒。”
隨即見她身後得了示意的素娥領著一群丫頭張羅了起來,又換紗帳又換床單,還擺放了一大堆花瓶香爐,連屏風都換了面新的。除了上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