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說過。如今皇后還坐在裡面,你就公然抱怨。”
蘇燕燕紅了臉道:“這怎麼是歪話?自從搬到了守坤宮,皇上來得比過去勤快多了。”
我和錦素相視一眼,都笑了起來。我忙道:“妹妹不必擔憂,再過兩三年,華陽公主也要選女官侍讀了,到時候你就有伴了,說不好,還要連她一起教。還哪有功夫擔心這些呢。且安心。”
玉機詞(六一)下
蘇燕燕點點頭。正巧穆仙領了一個小丫頭捧了一盤子牡丹花進來,見我們在殿中閒聊,便和小丫頭一道向我們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方走入東偏殿。蘇燕燕望著她的背影閃入東偏殿,輕聲道:“搬到守坤宮我才知道,原來皇后娘娘最愛的是牡丹花,每日清晨都是穆仙姑姑親自去後花園採摘,奉到娘娘的妝臺前。可是過去在思喬宮我連一片牡丹花瓣也不曾見過呢。”
牡丹花象徵主位中宮,又曾是裘慎嬪所鍾愛的花兒,陸皇后身為貴妃之時向來謙遜小心,自然不肯染指。如今塵埃落定,牡丹花永遠只能盛開在守坤宮的後花園中。
忽見殿外的牡丹花叢中,裘慎嬪身著淡紫色的紗衫,輕搖團扇,扶著惠仙的手閒閒走了進來。這兩年慎嬪裘氏只是盡心照拂高曜、謹慎服侍尚太后,從來不肯置喙宮中之事,與皇帝的夫妻情分更是淡到若有似無。閒時保養,清心寡慾,倒比兩年前更顯年輕,身材也豐腴了許多。她緩緩走入椒房殿,眾人忙上前去請安。慎嬪的團扇上畫著一朵含苞欲放的姚黃,一隻靛色蝴蝶在花上收翅欲立,鑲以金邊,甚是光彩耀人。她以左手扶住垂在鬢邊的珍珠,笑道:“曜兒在裡面麼?”
我忙道:“皇后娘娘已經問了殿下好些話了,殿下都答得很好。”
慎嬪旋著扇子,只是微笑,金光隱隱,如劍鋒深藏。蘇燕燕和錦素見到扇上的牡丹,相視一眼,默不作聲。我忙扶著慎嬪的手走開幾步,輕聲道:“娘娘為何用此扇?”
慎嬪笑笑,用右手指尖輕輕撫摸著那道蝴蝶金邊:“玉機知道我素愛牡丹。若皇后連這也容不下,那氣量也未免太小。這些年我也看透了,只是趁著年輕,還能受用,便不想委屈自己罷了。若皇后真的怪罪下來,我自領。”我一怔,說不出話來,慎嬪卻自去浮雕百鳥朝鳳的紅檀木椅上坐下。
不多時,周貴妃也帶著義陽公主、青陽公主和封若水到了。周貴妃這兩年似乎並不見老,容貌依舊清麗無儔。雖然與宮中同齡的姑姑相比較是年輕許多,但與裘慎嬪相比,終究衰老。她依舊穿著三年前那一件半舊不新的淡綠色的桃花紋曳地長衣,卻能看到衣袖上的銀絲鬆緊不均,袖口也不平展了。頭上帶著兩支天青色的鑲金玉簪,青絲如雲,如少女般烏黑濃密。
封若水的容貌自是嬌麗,只是未著脂粉。雖然與我們一樣穿著一身象牙色長衫,並不惹眼,可是香風細細,幽幽嫋嫋,竟似一股書香墨香撲面而來,令人神清氣爽。
義陽公主已近十歲,和母親一般身材高挑,只比封若水矮了半個頭,再也不是孩時摸樣。青陽公主也有五歲了。原來時光荏苒,我們都長大了。忽然沒來由的覺得一絲悲涼,彷彿這一屋子的歡聲笑語與從容有禮都只是湖中幻影,註定不能久長。
忽然穆仙帶了那個捧花的小丫頭從東偏殿走了出來,刻花青瓷大盤上還躺著一白一紫兩朵牡丹。穆仙先向周貴妃行禮,說道:“娘娘一早起來,親去後花園折了這兩朵花,說這朵綠牡丹清新雅緻,極襯貴妃娘娘。奴婢恭請娘娘戴花。”
周貴妃謝過,桓仙便上前來拿起那朵綠牡丹,小心翼翼的別在周貴妃的髮髻上。穆仙又將剩下那朵紫牡丹捧到慎嬪面前,慎嬪只是隨意屈膝謝過,命惠仙為她戴上。殿中團團兩朵大牡丹,慎嬪手中的那朵姚黃,便沒有這樣醒目了。
自從慎嬪退位,陸皇后這幾年來頗受恩寵,且一直隨皇帝理政,恐怕早便不將女人之間的雞蟲之爭放在眼內。畢竟,如今的她即將掌權監國,手中的權柄和無人能及的地位已經無可辯駁的證明了她的勝利。區區器物上的僭越,她早已不放在眼中了。
雖然我隱約料到陸皇后的寬宏大度,但見她命穆仙賜花,我才鬆了口氣。
不多時,穆仙便扶著皇后從東偏殿出來了,眾人齊齊下拜,口中祝頌。皇后在上首的楠木雕花椅上坐定,右手輕輕一抬,柔聲道:“平身。”她的指尖依舊泛著珍珠般柔和的光芒,只是語氣中多了幾分威嚴和果斷。
眾人起身,紛紛坐定。只見皇后穿了一件海棠色牡丹暗紋綴珠廣袖曳地長衣,挽著薄如蟬翼的檀色披帛,頭上戴著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