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秬的證詞。皇后明明告訴我,嘉秬是親眼看見過那個刺客的,她的證詞是查詢兇手的最直接依據。我合上羊皮冊子。沉思良久,想來應當不會是皇后命人藏起這部分最重要的筆錄。那麼,只有那位掖庭令鄭大人了。
想到這裡,我便揚聲叫了芳馨進來。“姑姑在宮中也有十幾年了,可識得那位掖庭令鄭大人麼?”
芳馨道:“掖庭令屬司寇大人,雖然掌管宮禁治安。卻是外臣。奴婢身在內宮,哪裡能見到鄭大人?只知道他做這掖庭令也有十幾年了,如今五十幾歲,身子有些不大好,聽聞常常不在掖庭屬。”
我腦中隱隱作痛。閉目道:“鄭大人既然不在掖庭屬,那麼日常事務是誰在處理?”
芳馨道:“聽聞是鄭大人下屬的一個掖庭右丞喬大人在打理掖庭屬。”
“這樣不算擅離職守麼?”
芳馨笑道:“喬大人是要承繼掖庭令之位的,如今只當是在歷練罷了。”
我雙眸微睜,凝視屋頂上垂下的一盞山水花燈,沉吟道:“如此說來,我命人去請他,也未必能請來?”
芳馨道:“論理姑娘派人去請,鄭大人是應當來的。”
我點點頭:“如今這箱卷宗裡面少了最緊要的證詞,姑姑說,究竟是誰藏起來了?”
芳馨一愣,頓時面色蒼白,跪下道:“姑娘,這樟木箱子自奴婢進這屋子,就是封著的,奴婢們沒有動過!”
我有些哭笑不得,連忙扶起她:“姑姑不要多心,我並沒有懷疑姑姑的意思。”
芳馨鬆了一口氣,愣了半晌方道:“姑娘的意思是……鄭大人?”見我默然不語,她擦了擦冷汗,賠笑道:“想必是他們疏忽了。”
我微微嘆道:“但願真是如此。”
忽聽外面綠萼的聲音道:“姑娘,掖庭屬來人回話了。”
芳馨連忙扶我端坐在書案之後,方道:“請他進來吧。”
只見一個三十來歲的青衣小吏走了進來,行過禮後道:“鄭大人近日身體不適,一直沒有進宮。右丞喬大人告假半日,只有左丞李大人在。”
我看一眼芳馨,芳馨冷笑道:“當真是巧,一個都不在。”
那小吏縮著肩,低頭不敢看我,只是訕笑:“李大人還是在的。”
我向芳馨微微頷首,芳馨道:“罷了,是我們大人請的不巧,那也怨不得別人。如此就請大人傳話,請左丞李大人進宮來吧。”
那小吏如蒙大赦,拭了冷汗,微微顫聲道:“是。下吏告退。”說罷躬身退了出去。
待他出去,我將手中的茶盞重重一頓:“人不在,要緊的證詞也沒有,好!當真好得很!”
芳馨道:“姑娘息怒,仔細手疼。”
我沒有午睡,本來就頭痛心悶,此時聽了那小吏的回稟,頓時心火上升,身子有些燥熱,冷笑道:“陳力就列,不能者止(注1)。如有所譽,必有所試!(注2)”
注:
1,出自《論語?季氏篇第十六》,原文為:季氏將伐顓臾。冉有、季路見於孔子曰:“季氏將有事於顓臾。”孔子曰:“求!無乃爾是過與?夫顓臾,昔者先王以為東蒙主,且在城邦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為?”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陳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焉用彼相矣?且爾言過矣,虎兕出於柙,龜玉毀於櫝中,是誰之過與?”冉有曰:“今夫顓臾,固而近於費。今不取,後世必為子孫憂。”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為之辭。丘也聞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蓋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夫如是,故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今由與求也,相夫子,遠人不服而不能來也,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而謀動干戈於邦內。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也。”
2,出自《論語?衛靈公第十五》,原文為:子曰:“吾之於人也,誰毀誰譽?如有所譽者,其有所試矣。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玉機詞(七一)上
當掖庭屬左丞李大人走入悠然殿的時候,我正埋頭看淮南太守之女劉離離的詩作。李大人在下面站了好一會兒,芳馨方輕聲提醒我道:“大人,李大人來了。”
我放下摺子,悠悠道:“怎麼姑姑也不早說……”
只聽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道:“大人忙於公務,下官不敢攪擾。”聽聲音有些耳熟,忙向下看去,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