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高參,稀客啊。”鮑望春的聲音禮貌而含著距離。
雷鳴笑的和氣:“哪裡,我早就想到鮑副官這裡看看,一直沒得機會,這次鮑副官受傷,今天又沒去帥府,想是傷勢不輕,大帥命我來探望一下。”
鮑望春一笑,“只是子彈的擦傷,沒什麼,昨晚胃病犯了,才在家偷了閒。”
“這就好,大帥還掛著心呢。”
鮑望春察覺到雷鳴眼角瞟向房內,索性大方地一攤手,“雷高參既然難得來一次,何不進來坐坐。”
雷鳴的眼睛又在房內的各個角落轉了一圈,卻沒抬步,“不必,不必了,既然鮑副官沒事,我就不耽誤鮑副官休息了,在下告辭,有空再來叨擾。”
送走了雷鳴,鮑望春心裡沒來由地不安,這雷鳴便是最懷疑他的那個,此時來探,擺明是來找他的錯漏,看來今晚任鴻飛走,需得加倍小心才是。
傍晚,鮑望春出門從街角的飯店買了飯菜回來,兩個人面對面吃著碗裡的飯,心裡卻都是感覺異樣。都獨自吃飯習慣了,如今對面坐著個人,尤其這個人在第一次見面就突破了普通朋友的關係,那滋味真是奇奇怪怪,難以言語。
安靜地連筷子碰碗的聲音都聽的到。鮑望春吃了大半碗就想撂下,沒料任鴻飛啪地迅速夾了塊排骨放到他碗裡,面不改色地嚼飯道:“有胃病的人最忌吃不飽。”
這下碗沒撂下,鮑望春想著昨晚他的照顧,倒不忍拂了他的意。提起精神,又慢慢把剩的塞了下去。
任鴻飛胃口倒不錯,連吃了三碗,他剛把碗擱在桌上,鮑望春用飯勺鋤了一勺飯蓋在他碗裡,挑著眉毛說:“胃口好就多吃,別浪費了。”
任鴻飛瞪大眼望著他,哭笑不得,想不到這個總冷淡淡的鮑望春居然這麼小孩子氣,報復起來毫不手軟。他那模樣到了鮑望春眼睛裡,惹的開懷一笑,第一次,鮑望春褪去冷淡,傷感,接近白紙般無暇地笑。原來他那琥珀色的眼珠兒不止在遊離中美麗的如寶石,含著歡笑的折射,更是聚攏最動人的光線,從眼睛直透到人的心裡去。
任鴻飛屏住了呼吸,“望春,希望能再見到你。”
“恩,我也是。”鮑望春若有所思地斂住笑容,他望向逐漸被黑暗侵襲的天空,黯然道:“你該動身了。”
第二十六章 第六世 燃盡 5
鮑望春從衣櫃裡取出一套軍裝拿給任鴻飛說:“換上吧。”
任鴻飛接過便三下五除二的套在身上,他重新轉到避開目光的鮑望春面前,笑問道:“怎麼樣?”
鮑望春眼前一亮,任鴻飛本就是不壯卻很挺立的身材,濃眉大眼,再配上一笑就浮現在臉上的燦爛酒窩,一穿軍裝怎不是個英俊極了的少年。他笑而點頭:“挺合身的。”
任鴻飛從脫下的衣服裡掏出槍,摸了幾下槍脊重新揣入口袋,鮑望春看了他一眼,囑咐道:“輕易不要開槍,你和我走,穿著軍裝,應該不容易被懷疑。”
任鴻飛自然是點頭,兩人一起出門,稍微錯開一小步,似並肩又似分開的走出樓門,到了大街上。
夜還不是很深,但鮑望春家對著的街道並不繁華,行人稀落,偶爾有黃包車經過,最明亮的當屬街對面賣餛飩的夜宵店。明晃晃的光影和熱氣蒸騰在一起,帶來些許暖意。
這時候很難在街上搭到空的黃包車,兩人鑽進一條小巷子,準備去搭到碼頭的夜班電車。
兩個狹長的影子映在坑坑窪窪的石板路上,巷子裡寂靜地只聽見皮鞋踏到地面上的聲音,鮑望春和任鴻飛的心裡都不自覺的有些發寒,空蕩蕩地,彷彿入了什麼不可預知的神邸。
心臟的跳動清晰地砸著胸口,盡頭就在不遠處。鮑望春突然看見巷口有個人影一晃,只一閃卻讓他的心立刻被揪了起來。
任鴻飛剛要開口說話,卻驚覺手被鮑望春抓住,還未回神,一個柔軟的唇印了上來。他立刻被潮熱的氣息和斷裂著呼吸的吻制止住,殘存的意識剛在提醒他這舉動的不可思議,就看見巷口恍惚走過來一個人。
任鴻飛明瞭於心,也伸出手臂摟住鮑望春,他肆虐漸深地回吻過去,那恍惚的一刻,幾乎讓他忘記了此時身處的境地,好象又回到初見的那個夜,鮑望春柔雨般迷朦的睫毛,他的唇,象一個潤澤而完美的瓷器,卻不是冰的,很溫和,帶著醉酒後鬆弛的溫和。
走過的人在他們身邊不經意地頓了一下,又慢慢錯身而去。鮑望春停了下來,他沒有推開任鴻飛的手臂,只輕輕地喘著氣。
任鴻飛心裡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