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闖一闖,又怎麼知道?
轉臉看著弟妹,雙胞胎衝大哥點點頭。
於是深深彎腰:“三爺恩義,晚輩等銘感五內。只是,既已至此,還是不要半途而廢吧。無論後果如何,我四人絕無怨尤。”
烏三爺沉默片刻,猛一擊掌:“絕無怨尤。好!”說著,自己先下去了。
子釋將背上包袱重新綁緊,又幫子歸和子周整理一番。渡江無法負重,能不帶的東西都留下了。許夫人送了一包銀兩,子釋沒有推辭,分別打到長生和自己的包袱裡。
放下那口小鐵鍋的時候,子歸眼睛都溼了。“勿離勿棄,莫失莫墮。”——生死關頭,到底顧不上一口鍋。
長生忽然解下木樁上長長的粗麻繩,一端纏在自己腰間,打了個死結,道:“以防萬一。總不至於四個人一齊飛出去。”拿起留出的那段,給子歸挽一圈,也打個死結。然後是子周。
長生哥哥這舉動顯然是同生共死的意思,兩個孩子表情凝重而神聖。
最後走到子釋面前,看見他衝著自己嘻嘻笑:“這下可真成了一根繩上的蚱蜢了……”
“什麼時候也忘不了胡說。”一邊數落他一邊仔細繫好。
那邊兩個小的正互相檢視包袱繩結。子釋耳語般輕輕道:“長生。”低著頭,“你……沒有什麼話要和我說麼?”
長生手上動作一滯。
“生死難料啊……竟拖著你到了這個地步。”
長生手停在他腰間。
“子釋,你看著我。”
兩雙眼睛望進彼此心裡。一覽無餘,深不可測。
“我只要你——永遠記得這一刻。”
笑:“永遠啊……下輩子不好說,這輩子……大概沒問題罷……”
第〇三一章 妄輕離別
等人都坐好,羅淼把纜繩一鬆,竹筏頓如離弦之箭,順著江水流勢斜穿江面,浪尖顛簸,雲端飄搖,直向江心礁石奔去。
烏三爺站在把頭,手中一枝長篙,左右撥動,若蜻蜓點水,全不費力。這水下礁石對他來說,就像手上掌紋一樣熟悉。什麼地方該觸,什麼地方該撐,使多大力氣,一清二楚。偶爾斷喝一聲:“左三分!”“右兩分!”後邊掌舵的羅淼立刻遵照執行,毫釐不爽。
子釋四人分坐竹筏兩邊,雙手緊抓筏上的大鐵鉤釘,想著烏三爺的囑咐:“手要抓牢,身子卻要放鬆,否則行到當中就會力乏手軟。實在怕了,不妨閉上眼睛,當自己在做夢。”果然,身體漸漸放鬆之後,彷彿和竹筏融為一體,穿雲逐浪,逆風翱翔,如游魚飛鳥般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竟是說不出的舒暢痛快。
一個浪頭回撲過來,幾個人全溼透了。
“啊——哈哈……”禁不住放聲尖叫大笑。
“娃娃們小心了!”烏三爺猛然大喝。提起竹篙夾在腋下,雙腳好似釘在筏子上,任憑竹筏隨水疾衝,向著江心巨石迎頭撞去。
筏上幾人都忘了呼吸。誰也不甘心閉上眼睛,瞪著圓溜溜的眼珠子直勾勾瞅著前方的大石頭。剎那工夫,石嘴幾乎要碰到鼻子尖兒,幾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突然一股大力襲來,所有人都跟著猛地一震,竹筏斜斜飛起,在半空中與礁石擦肩而過,“嘩啦”一聲重新落回水面,把那塊名叫“對我來”的大石頭拋在了身後。
“啊——啊——”四個人這時才騰出心情發洩。不能手舞足蹈,只好大叫歡呼。江風挾著浪花掠過,一絲絲抽在臉上身上,疼得既涼爽又暢快。
後邊的路程就容易了,順水放筏即可。羅淼鬆了舵,望著前邊四張放肆的笑臉,很有些不以為然,卻不知不覺也露出開心的笑容。
烏三爺長篙一點,竹筏輕晃,靠岸了。一邊繫纜繩一邊道:“這兒稱做“靈官埠”,你們頭上就是靈官。”
中途過於驚險刺激,四人這時才感覺手麻腳軟。稍微活動活動,長生拔刀斬斷繩索,雙胞胎先上了岸。子釋試了一把,沒站起來。忽然身子一輕,已經被帶到岸上。腿還是酸的,只好掛著長生的肩膀。羅淼不禁瞪大眼睛,卻發現似乎除了自己,誰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靈官埠”聽名字像渡口,其實是封蘭山南端臨著練江北岸的一塊巨石。此石高達數丈,顏色赤黑,略似人形。遠望去確如一尊披甲執鞭,震妖降魔的靈官。整個北岸十餘里,激流絕壁不斷,只有這塊巨石腳下一小片半圓形水域可供停泊。因此,除了敢於橫渡鳳茨灘的人,沒有誰會在這兒登陸。
靈官身上釘了鐵索,攀著鐵索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