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脫俗。傅楚卿認真回思,怎麼也想不起西京城裡幾時有這等出入侯府大門的特別人物。
馬車直接駛入前院,寧愨下來先問:“剛才出去的是什麼人?”
管家寧莊答道:“是司文郎李大人和李大人的胞妹。夫人昨夜親見李大人兄妹救人義舉,今兒特地請到府裡來做客。”
“嗯。”心中總覺得有點蹊蹺,順口對傅楚卿道:“這對兄妹如今惹眼得很,你找人摸摸他們的底細,看看到底是什麼來路。”
“是。”
寧愨一邊往裡走一邊又問:“上回提起的那件事,依你看,皇上心裡頭是什麼意思?”
那件事,是指立太子的事。
誰來做太子,最著急的就是寧愨。真定侯的頭銜和太師的位子,遲早要輪到自己。父親在皇帝面前多年積威,很多事不必刻意謀劃,自然水到渠成。而對著自己這個表哥,皇帝可沒那麼好說話。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不早點經營是不行的。
目前夠資格升為皇儲的人有兩個:泰王世子趙暄和定王趙昶。都是趙琚子侄輩,前一個不到十歲,後一個雖然已經成年,卻是出了名的麵糰軟腳蝦。不管立誰,都毫無疑問要準備接受當寧氏傀儡的命運。在這種形勢下,以右相為首的朝臣集團使出了釜底抽薪的策略:皇帝春秋鼎盛,龍體健旺,必有天賜子嗣克承大統,堅決反對現在立皇太子。
傅楚卿心裡覺得朝中大人們的想法實在呆得可以。就算是皇帝親生子又怎樣?皇后娘娘雖然不是國舅嫡女,歸根結底還是姓寧。眼下沒有後妃懷孕也罷,真要有了,不管哪一個生的,孩子會認誰做娘,不是明擺著麼?……
撇開那些跟自己沒什麼關係的瑣事,傅楚卿用心回答上司的問題:“屬下愚笨,這麼多日子,也瞧不出端倪。屬下只是覺著,皇上心裡頭……倒好像壓根兒沒這回事似的。——或者,統領不如問問安總管……”
“安宸?哼!這忘恩負義的閹貨!全不記得當年我爹如何救了他性命,盡拿表面功夫敷衍……”
傅楚卿知道,這也是自己日益得國舅父子器重的原因之一。內侍總管安宸本是寧書源送進宮的,趙琚親政之前就陪在身邊,多年來寵信不衰。安宸羽翼漸豐之後,慢慢脫離了寧氏父子的掌控,關於皇帝的一手資訊不再像從前那般唾手可得,因此寧愨才急著由理方司入手往皇帝身邊安插眼線。
從寧府出來,已近亥時。傅楚卿想著聶坤白日拿來的那張名單,暗忖:其他人只好暫且放放,先叫他把司文郎李子周查一查吧。至於那人——只要他在這西京城裡,就跑不出我傅某人掌心去。
寧愨打發走下屬,進了內院。夫人領著侍妾丫鬟迎上來,伺候更衣盥洗,一面吩咐備飯。
“下午才跟他們幾個外頭吃過,不用了。”
“有新沏的茯苓茶,官人可要喝一盅解解酒?”
“也好。”
其他人都下去了。丫鬟把茶送到門口,寧夫人端著碟盅親自遞到丈夫手裡,坐在一側陪著。
寧愨看妻子神情,顯然有話要講。喝口茶,閒閒問道:“回來時見寧莊在門口送客,不知是哪家的孩子得夫人青眼相待?”
“原來官人見到了——想來官人也認得的,是去年秋試的狀元,現下在秘書省做司文郎的李子周。昨夜有人落水,這孩子為了救人,上了咱們家的船。小小年紀,著實叫人佩服。我瞧著喜歡,就做主請到家裡來了。也叫闐兒多個好榜樣。”
“哦。”
“同李子週一起救人的,還有他的妹妹。不知官人適才留意了沒有?”
“我進門時他們已經去得遠了,只瞧見一個背影。兄妹倆都是騎馬來的吧?聽董良說,這女孩子功夫挺不錯,少見得很。”
寧夫人終於按捺不住,溼潤了雙眼,望著丈夫,喚了一聲:“誠郎。”
寧愨字歸誠。忽聽妻子用了二人間久違的親密稱呼,吃了一驚。溫聲道:“綰兒,你這是怎麼了?”寧夫人閨名韓綰。
“我昨夜在船上……偶然看見李子周的妹妹,像足了一個人。心裡始終惦記著,一整晚睡不著,今天就把人請了來。據李子周自己說,兄妹倆乃是孿生,下年正月二十四,就要滿十七歲……”
寧愨“嗯”一聲,喝口茶,才轉頭望著妻子,慢悠悠道:“那又怎樣?”
“誠郎,這些年,我不說,你也不問。當年……三妹一雙兒女,是我親手交給了……李彥成李閣老。我那時候才知道,他與妹夫竟是知交。輾轉得知謝家獲罪的訊息,星夜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