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3 / 4)

小說:一生孤注擲溫柔 作者:卡車

自己不但走進了這幅畫,還成了畫中之人,在此間流連忘返。轉身跨出去,似乎並不難,然而再回頭焚燬它,就難免有些猶豫了。

十分微妙的感情,顧長生不知要怎樣向恢復了身份意識的西戎二王子符生說明才好。一抬頭,已經到了租住的小院門口。天差不多全黑了,因為他沒回來,柴門還開著。往裡走兩步,聽見子釋正在給弟弟妹妹講故事。

自從病情好轉,每天晚飯後,是固定的“消食講古”時間。

“……那書生驚醒過來,竟然還是在原先的廟裡,牆上的壁畫也還是老樣子。他跟同伴說自己剛剛進到了畫裡,還和畫中的美人成了親,誰也不相信。他自己也糊塗了,覺得可能是一時打盹做了個夢。臨走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看,只見畫上美人本來梳著少女髮辮,這時卻變成了少婦髮髻,天真活潑的笑容也變成了相思含愁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子歸問:“然後呢?”

“沒有然後,就這樣了。”

“後面難道不是,嗯——他走出廟門,再回頭,發現那寺廟已化作一堆亂石野草——不應該是這樣麼?”子周的聲音。

長生無聲的咧嘴笑笑。李子釋說天氣太熱,夜夜講狐鬼花妖生涼消暑。情節固然千變萬化,結局卻永遠大同小異。偏生倆孩子聽得津津有味,趕上一個有新意的,居然不依不饒。心想,今天這個故事倒不嚇人。

只聽他懶洋洋的道:“你若要那樣想,也無妨。”

女孩尚不肯罷休:“大哥,那個書生看到美女的變化,會不會又回到畫裡去呢?”

“我怎麼知道。”

“大哥——”女孩兒不樂意了,看大哥懶得搭理自己,自顧自興致勃勃往下幻想,“我看他一定捨不得,要回到畫裡頭去找那個美女……”

子釋被這故事無意中觸動情懷,有點惆悵,心不在焉的道:“你想他回去,當然也可以。問題是,他要如何回去?回去了又當如何?講故事嘛,鑽牛角尖做什麼?真是小孩子……”

——要如何回去?回去了又當如何?

李子釋這兩句話好似定身法。長生在心頭顛來倒去反覆唸叨,忘了抬腿。

因為天熱,門窗都敞著。子釋瞧著他進了院子,一副莫名其妙失魂落魄的神情,半天也不見進來,已經嘀咕了一回。這會兒注意力徹底被他引過去了,撇開心中那點惆悵,饒有興味的等著顧長生。

這邊廂子歸仍然沒有放棄:“可是,大哥,不興這麼講故事的——沒頭沒腦不清不楚,吊得人好難受。”

子釋擺擺手,表示就此結束。拿起桌上硯臺敲幾敲,揚聲衝外頭那人道:“顧少俠何事徘徊而不入?”

長生被他一喚,彈指間魂迴夢醒。猛抬頭,入眼是屋內桌上油燈躍動的焰芯,燈光裡一張素白的臉正對著自己,格外清晰。只見兩道藍鵲尾羽般修長潤澤的眉輕輕舒展,一雙水底烏晶般光華流轉的眼微微斂起,唇邊一縷微笑,恍若月色下初綻的石生花……頓時陷入更深的疑惑之中。

如何回去?回去又當如何?

這兩個問題忽然變得無限神秘深奧起來。

“……給你留了晚飯,是就這麼吃呢還是熱一熱?”

先頭幾句完全沒聽著。總算撈著一個尾巴,忙道:“不用熱了,就這麼吃好。”

直到飯快吃完,長生才慢慢從恍惚中走出來,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那樣真假難辨的感覺。更不明白的是,那感覺讓人慌張又讓人沉迷,情不自禁想拿出來在心底回味,越回味越糊塗,狠狠心放下,轉而尋思容易想明白的問題。

如何回去,回去又如何,權且不說。可以確定的是,只要自己還沒有想清楚,就還不是回去的時候。

子釋坐在長生對面,手裡一疊毛邊紙,是子周和子歸今天的抄經作業。

即使在他病得最厲害的時候,兩個孩子的文武功課也未曾落下。每日上午練功,下午由子周帶著子歸複習從前學過的內容。後來身體好些,就增加了講經和抄經。再後來,又增加了晚上“消食講古”的娛樂專案。

長生被差遣去買文房四寶那天,曾經問子釋,可要買什麼書。雙胞胎一同笑道:“長生哥哥,不用了。”子歸又調皮的加一句:“你不如問問書肆老闆,缺什麼書,叫大哥抄出來賣給他。”

有這麼誇張?

子釋淡然一笑:“大概講講經史,自小背熟了的。書是不用,毛邊紙多買幾沓。”他這副表情,配著病中蒼白的臉色和底氣不足的聲音,反而生出強大的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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