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的花宴直到傍晚才散了,李夫人送走客人得了空,才將莊子上趕來報信的人叫到跟前。
那負責看管郝家母女的婆子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昨天半夜,郝姑娘就嚷嚷著肚子疼,郝夫人說她小日子來了,又叫紅糖姜水,又要湯婆子,折騰了大半宿。
今兒一大早又說疼得厲害,央著咱們去給請個能瞧婦科病的大夫。小的記著夫人的吩咐,只要她們不出莊子,要什麼都應著她們,便吩咐門上的婆子去請大夫。
哪兒知道上個茅廁的工夫,她們就翻了窗,從後牆的狗洞爬出去了……”
李夫人心知郝家母子必定是早就踩好了路,故意半夜折騰,將看管她們的人折騰累了,趁她們疏忽逃了出來。
有心算計無心,防不勝防。忙了一整日,疲倦不堪,也沒有精神問責,只罰了那婆子一個月的月錢。原就想打發走的,如今那郝家母女自個兒逃走了,倒省去她許多工夫,也懶得叫人去尋。
她只擔心李滄得知郝家母女並未回韶南,憐香惜玉地做些多餘的事情。於是喚了紫燕進來,詢問李滄的去向。
紫燕從馬房打聽到,李滄和狄虎要了馬出城去了,於是遣人到城門口盯著,不一會兒得著信兒,說二少爺從城外回來,直奔國公府去了。
李夫人聽說這事兒,將五分怒意化作了寬慰,心說到底是她教養出來的,還知道補救。
“這孩子可真是的,哪有空著兩手上門去的?紫燕,你趕緊備一份厚禮差人送過去,莫失了禮數。”
紫燕答應一聲,自去辦事。
紅玉聽門上說李滄來了,也當他是為了李府門前那樁事兒過來賠不是的,哪知門上的人說,他要見沐蘭。心裡原就有氣,這會兒更添了幾分不滿。吩咐門上叫他候著,等安老太君做完晚課才稟上去,“……合該晾他幾日,叫他好生思量思量。”
意思就是不讓他進門,直接打發了回去。
“他既要見,你便安排沐蘭同他見上一面吧。”安老太君淡淡地吩咐道。
紅玉沒想到安老太君這樣輕易就答應了,忍不住提醒道:“夫人,您未免太慣著他了。來了不說先拜見長輩,卻指名道姓要見人家未出閣的女兒,這算什麼事兒?
還沒成親呢,就不將您和姑娘放在眼裡,成了親那還得了?現在不立下規矩,等姑娘嫁過去,哪兒有好日子過?”
安老太君對李滄今日的所作所為也頗為不滿,只是一向欣賞李家的家風,相信李滄只是一時失誤。兩家既已結親,凡事就該圓著辦,還能為這點子可大可小的失誤鬧起來不成?
“好男人都是聰明的女人調~教出來的,要同他過一輩子的人是沐蘭,我們能為他們操心到何時?就叫沐蘭自個兒掂量著處置吧。”
紅玉想說姑娘還太小,怕是處置不來,張了張嘴,又把話兒嚥了回去。
自打沐蘭給院子裡的丫頭婆子立了規矩,她就很難從鬱汀閣打聽到訊息了。連瑞喜都同她疏遠了,沒有沐蘭的吩咐,輕易不來尋她說話。
沐蘭主意正,她是領教過的,心知不能再將這小主子當孩子看了。
遣了菩月往鬱汀閣傳話,又吩咐門上的人領了李滄到小花廳裡等候。
沐蘭才剛脫了赴宴的大衣裳,拆了頭髮,聽說叫她去見李滄,也懶得再興師動眾梳妝打扮。頭髮鬆鬆散散地綰了個纂兒,穿著一身家常的衣裳便往小花廳而來。
李滄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那裡,也沒有心思喝茶。聽到門口傳來“叮”的一聲響動,受驚一樣地跳了起來。從旁伺候的婆子叫嚇到了,趕忙問道:“公子,您沒事吧?”
“啊,沒事。”李滄尷尬地咳嗽一聲,眼睛盯著門簾,遲遲不見有人進來,為自個兒做賊心虛臉紅不已。
慢慢地坐回椅子上,思量著待會兒見到沐蘭,該怎樣提及郝玲瓏的事。
又過了約莫半刻鐘的工夫,門外傳來細細的說話聲,這回是沐蘭真個來了。
李滄心裡有鬼,也不敢拿正眼去瞧她,彼此見過禮落了座,便盯著她那鑲了斕邊的裙襬,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沐蘭等了許久不見他說話,覺得這樣枯坐也不是法子,便先開了口,“你這個時辰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她不過是想遞個話頭過去,在李滄聽來卻是明知故問,心裡莫名地生出一股子惱火來,話沒經過腦子便脫口而出了,“你今日為何要那樣做?”
冷不丁地叫他質問了一句,沐蘭怔了一怔,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她在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