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華巷對面的八角樓裡,杜舜文已經等候多時了。
見到候七忍不住抱怨,“你早早喚了我來,自家卻磨磨蹭蹭,直到此刻才現身。”
“抱歉,抱歉。”候七連聲賠著不是,“路上有點事情耽擱了,這才晚了。”
杜舜文點一點頭,“最近風聲緊,我出來一趟很是不易,往後若無十分要緊的事,還是不要見面為好。”
候七原還想賣個關子,等他來問叫什麼事情耽擱了,見他沒有要問的意思,便主動挑起話頭,“公子猜一猜,我方才在城外遇見了誰?”
杜舜文抿唇不語,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公子可知道今日乃是解姑娘前往李府赴宴的日子?”候七提到沐蘭,見杜舜文果然動容,莞爾一笑,這才接著說下去,“未婚妻子頭回子登門,那李家二公子不在府裡支應,反倒縱馬出城,直奔西郊一座廢棄的土地廟而去。
公子再猜一猜,他去那土地廟私會何人?”
他既用了“私會”二字,那所見之人必是個女子,杜舜文不由皺眉,“你可瞧真了?”
“怎會不真?”候七搖一搖扇子,“他同人家女孩兒拉拉扯扯摟摟抱抱多時,才想起‘男女授受不親’。我瞧他們妾有意郎也未必無情,索性成全了他們。”
杜舜文眸色一沉,“你做了什麼?”
“也沒做什麼,只是叫人丟了一顆小小的藥丸進去。”候七說著,見杜舜文面色凝肅,便又著意解釋道,“那女孩兒尋死覓活,明眼人都瞧得出是在做戲,偏李二公子叫嬌花迷了眼,憐惜起來沒完沒了。
瞧那女孩兒的做派,分明是不擇手段地想要貼上去。李二公子同她黏黏糊糊糾纏不清,即便我不插手,他們也清白不到哪裡去。”
杜舜文臉上的肅色隱去,淡淡地說了句,“多事。”
候七聽他並無責備之意,復又笑道:“我原想順手幫解姑娘除了後患,轉念一想,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沒有了玲瓏妹妹,還有剔透妹妹。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與其等成了親才發現他有那慣愛憐花惜草的毛病,不如現在就幫他擺到明面兒上來。
解姑娘若不介意多個妹妹,照例嫁過去便是;若是介意,大可舍了這門親事另覓良緣。免得一樁大好的姻緣,反倒結成了一對兒怨偶。”
杜舜文心知候七必然留了人盯著李滄和郝玲瓏,甭管李滄想是不想,土地廟裡發生的事情最終都會擺到明面兒上來,便不多問。心裡卻跟吞了只蒼蠅一樣,說不出的厭惡。
解沐蘭同李滄的親事是他一手促成的,原當替她尋到了一個不錯的歸宿,沒想到李繼業的兒子竟如此不堪。
以他對解沐蘭的瞭解,她絕不是那種委曲求全的人。即便她想委曲求全,他也不允許。不能全心待她,這門親事結來何用?
然而一旦退親,身為女子,難免會遭人詬病。原想還債的,誰知又欠她一回。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一時間想不起還有哪個倖存的人家有品貌兼優,能夠與她相配的兒郎。
候七觀其神色便猜到杜舜文在想些什麼,待要說一句“肥水莫流外人田”,又恐弄巧成拙。心下暗暗嘆氣,他這主子樣樣都好,只是太過多思多慮,明明對人家姑娘有意,偏要當那牽線搭橋的媒人。
為主子的終身幸福著想,他少不得要多操些心。左右不急,等解姑娘這門親事退了,再慢慢籌劃。
眼下他最感興趣的,是李家那位二公子春風一度之後,會有什麼樣的舉動。
李滄幾乎是逃出土地廟的。
他記得他在勸攔郝玲瓏,意識突然變得模糊起來,等頭腦清醒了,發現自個兒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郝玲瓏光著身子坐在他旁邊,抽抽噎噎的。
雖說做的時候糊里糊塗,身體卻是騙不了人的。出了土地廟,叫山風一吹,身上那股子燥熱才漸漸散去了。
迎面瞧見狄虎牽著馬一瘸一拐地走過來,一時間怒不可遏,衝上去就是一腳,“這半日你跑到哪裡去了?”
狄虎叫他踹得翻在地上,忙又爬起來跪著求饒,“少爺息怒,我緊趕慢趕的,眼瞅就要到地方了,馬不知怎的突然發了瘋。我死命拉住韁繩,還是叫它掀下馬背,拖著跑了好長一段路。您瞧瞧我這腳都崴了,腫得跟饅頭一樣……”
一口氣解釋完了,才發現他衣衫凌亂,一側臉頰上還蹭著一道紅,也不知是胭脂還是口脂,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少……少爺,您該不會……”
“不是我。”李滄急赤白臉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