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慧見女兒一點即透,便不藏著掖著,拉著女兒的手殷殷地道:“再過幾個月你就要及笄了,這親事無論如何也拖不得了。我數算來數算去,也只有趙家二公子與你最為相配。
趙夫人和趙家姑娘就都熟識,那是個什麼樣兒的人家你心裡應當有數。趙二公子你今兒也見著了,人品相貌再沒的挑。總之,我是滿意的。
這門親事要不要作定,只看你自個兒的意思了。”
閻靜蘿不似別個小姑娘那樣羞澀臉紅,反倒咬著嘴唇面色泛白。她怎也沒想到,出去吃一回宴,家來就要決定自個兒的終身了。
趙家二公子她今兒是見著了,可她並不曉得是相看,哪兒會盯著一個外男細看?只大約摸地瞧見是一個個子很高的少年,至於臉盤是圓是扁一概不清楚。
現在跟她說那就是她將來的丈夫,叫她如何接受得了?
瞧著她呆呆的半晌不說一句話,薛慧有些急了,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靜兒,你同母親說實話,你可是沒相中趙家二公子?”
閻靜蘿張了張嘴,那“沒相中”三個字終究沒能說出來。
雖沒見著模樣兒,可她心裡明鏡似的,母親費心給她挑選的夫婿絕計不會差了。趙家更是大晉朝屈指可數的高貴門庭,錯過這一個,再找不到更好的,除非她嫁到皇家去。
她那三個表兄倒是都沒有婚配,薛啟禮她是寧死不嫁的,太子同她年紀相差十歲有餘,豫親王也大了她八~九歲,再怎麼說年紀大些知道疼人,這也差得太多了些,況且皇家的男人哪個能守著一個過一輩子的?
不說她自家沒有這個想頭,便是有,她母親也不會容許,否則又何必大費周章地在京城的名門望族之中為她尋摸親事?以她母親在她皇帝舅舅心目之中的分量,只需稍稍透個口風,一個太子妃或者豫王妃的位子再跑不了的。
她馬上就要及笄了,又有個薛啟禮癩皮狗一樣盯著她不放,親事也確實拖不得了。
道理她都明白,可要叫讓她立時就應下,她無論如何也越得過心裡那道坎兒。
既不說話也不點頭,那便不是沒相中,薛慧心頭一沉,“靜兒,你……莫不是心裡有人了?”
閻靜蘿是她最小的孩子,也是她唯一的女兒,從小到大拿著當眼珠子一樣。她自覺盡足了心力,絕教養不出一個與人暗通私情的女兒。可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出閻靜蘿還有什麼理由不應。
“不是,沒有。”閻靜蘿有些慌亂地否認著。
薛慧直直地盯著她,“真個沒有?”
“母親說的哪裡的話?”閻靜蘿心頭怦怦直跳,強迫自個兒與母親對視著,“女兒一天到晚待在府中,偶爾出一回門也是同母親一道的,我便是有想頭也沒有機會不是?”
薛慧想一想也是這個理兒,將繃著的那口氣兒松出來,“沒有就好。”
頓得一頓,又奇怪起來,“既如此,你還什麼可顧慮的?”
“女兒就是……就是覺得太突然了,一時半會兒轉不過彎兒來。”閻靜蘿低頭絞著手裡的帕子,作出個靦腆的模樣兒,“母親能否容我思量思量?”
薛慧心裡再急,也不願勉強女兒,把頭一點,“畢竟關係到你的終身大事,你一時拿不定主意也是理所當然的。
趙家的門第擺在那兒,那孩子也是為母託人仔細打聽了,才幫你選中的。縱說不上十全十美,可也沒有比這更趁意的了。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你回去自個兒好生思量思量吧。”
閻靜蘿應了聲“是”,福一福身退到門外。出得院門,感覺染著花香的暖風拂面而來,閉上眼睛,徐徐地吐出一口氣來。
她心裡確是裝了一個人,可連她自個兒都搞不清楚那絲絲縷縷的情愫是出於同情、憐憫還是感激。
長到十歲以後,除去父兄和當今聖上,她瞧得最清楚的兩個男人就是薛啟禮和杜舜文,而且是在同一時間瞧見的。
那****隨母親入宮覲見,因母親同皇帝舅舅有重要的事情要談,將她打發出來。她閒坐無聊,便在附近的小園子裡閒逛,不意竟碰上了薛啟禮。
薛啟禮一巴掌打翻了護在她身前的朱錦,嘴裡說著下流的話,向她求歡的時候,她幾乎嚇傻了,想喊喊不出來,想跑,雙腳卻像釘在地上一般,挪動不了分毫。
陪同她出來的小太監跪伏在地,抖如篩糠不敢抬頭,薛啟禮的隨從則站到兩丈之外,低了頭一味裝死,只有那個面容蒼白的少年皺眉望過來。
當時她並知道那少年就是魏國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