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為了捉鬼看風水,是有旁的用處。”跟人家打聽事情,人家問問情由也是應當的。除去守貞島不能說,沐蘭倒沒什麼好瞞的。她海上遇難流落漁村的事天下皆知,便拿了這個說事兒,“我曾在漁村裡生活過一段日子,還跟收留我的漁民出過海,深知打漁的辛苦。
小小的漁船航行在浩瀚無垠的海上,時常遇到危險,碰上大魚暗礁尚能憑藉經驗躲過,碰上天災便束手無策。風暴濃霧一起,白日不見太陽夜晚不見星月,再有經驗的漁民都會迷失方向。一旦漂到陌生的海域,後果不堪設想。
我在一本雜書上瞧見過有關羅盤的記載,便突發奇想,若能將此物用在船上幫助漁民辨別方向,打漁的風險定將大大減少。不過那書上只有寥寥數語,記載得並不詳細。我憑著想象畫出圖紙,多方打聽,都沒能打聽出結果。
今日聽聖三公子說了幾句,句句都在譜上,這才急著探聽詳細。”
候七知她同漁村的人感情深厚,雖說尋找羅盤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回守貞島,可也並非沒有兼顧漁民的那層意思在,這番說的算不得假話,只從雜書上看來的那一點不可信罷了。
心知肚明,便不追根究底,將他從老者那兒聽來的半吐半隱地說了,“……經得幾百年前那一場浩劫,這東西世間已是難尋,解姑娘的心願怕是要落空了。”
沐蘭聽了這話雖然失望,可並不灰心。怕就怕這東西根本不存在,既是曾經出現過的,那便有跡可循。只要找到製法,不愁制不出。
心裡存了希望,打聽得愈發仔細,“那位老者可曾對聖三公子提及過天地盤的製法?”
“據那老者所說,他那位做風水先生的祖上在前那場浩劫之中死於非命,不曾留下書簡或者遺物。不過是祖輩父輩口口相傳,到他這裡聽得一些大概罷了。”候七輕描淡寫地笑道。
“料想也是如此。”沐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又問,“聽說聖三公子不止在大晉做生意,在同別國客商來往的過程中可見過或聽說過類似的東西?”
候七有心同她交好,巴不得藉機展示一下自個兒的博學多識,“中原列國之中當屬大晉所轄疆域傳承最久,其餘各國要麼是從中分立出去的,要麼是開闢蠻荒而建,立國最長的也不過千八百年。
仕農工兵商,從形到制到神髓,幾乎都是從這邊搬過去的。雖有改變或改進,卻是萬變不離其宗。
解姑娘可知,大晉及其前身各朝為何能夠雄踞中原霸主之位屹立不倒?那是因為他們一直刻意地遏制其餘各國的發展。
就拿絲綢來說,最好的織機和工匠全部掌控在朝廷和官府的手裡,並細細劃分等品,三等以上的絲綢是不允許販往他國售賣的。關隘商道層層盤查,一旦發現商賈違規販運絲綢,以叛國論處。
其餘各國借鑑無門,很難自行織造上等絲綢,只能透過使團從大晉朝廷高價購買。一匹普通絲絹在大晉賣不到一兩銀子,別國若想從大晉買一匹絲絹,必須拿相當於五兩甚至十兩高價的東西來換取。
當然,我只是舉個例子,他國也不是沒有出過能工巧匠,研製出能夠織造上等絲綢的織機或者旁的好東西,可那畢竟是少數,絕大多數時候還要仰大晉之鼻息。
近百年來,大晉對外管制日漸鬆弛,像織造、制瓷、冶煉之類的高等技藝已不再是一家獨斷。然而與大晉相比,其餘各國的根底畢竟薄弱得多。幾百近千年來步步落於大晉之後,想於百年間迎頭趕上談何容易?
說了這許多,解姑娘想必已經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沐蘭當然明白,“聖三公子是想告訴我,在大晉尋不到的東西,在其餘各國十有八~九也是尋不到的。”
“解姑娘果然聰穎。”候七笑吟吟地讚了她一句。
沐蘭仍舊不死心,“聖三公子可知軍隊作戰之時拿什麼來指引方向?”
候七目光晃了晃,嘴裡笑得一聲,“這種事情,解姑娘來問我一介商賈豈不捨近求遠?”
沐蘭知他意指什麼,幾百年來,解家一直統領著大晉最精銳的軍隊,這世上再沒有比解家人更瞭解軍中之事的了。可惜解家人幾乎死光了,滿打滿算只剩下兩個人。
她這個半路上認祖歸宗的解家後人,對解家之前的事情一無所知。安老太君想必是知道一些的,可她不敢貿然去問。
既能跟眼前這人一次性問個清楚,又何必去費那二遍事,“像聖三公子這樣的鉅商,想必跟官府軍營中人沒少打過交道,問你也算不得捨近求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