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蘭做了一整夜的噩夢,夢見一群手持利刃的白衣人衝進庵堂,將所有人都殺了個精光。大汗淋漓地醒來,胸口猶自怦怦跳個不停。
仔細想一想,她救杜舜文的時候確實留下不少的破綻。若那兩個白衣人沒有死透,很有可能瞧見她救了杜舜文的一幕。再比如她留在杜舜文那裡的棉氅和大毛衣裳都是女式的,而且價值不菲,那些白衣人若是發現杜舜文,看到那些東西,很容易就能追查到這裡來……
越想越心慌,全然沒有了睡意。
往窗外望了一眼,天還是黑的,也不知杜舜文怎樣了?山間夜裡很冷的,健康的人在外面待上一晚都扛不住,何況一個受了重傷的人。若叫凍死,可不枉費她冒了好大的風險救他一回?
許是她多管閒事了,他好歹是一國的皇子,出門應該帶著隨從的。就算隨從不找,聖上發現他失蹤也要派人尋找的。若是因為她將他藏了起來,害得他失去了得救的機會該如何是好?
如此胡思亂想著,視窗已開始泛白。
鶴壽因為盤雲半夜發起高燒,早早便醒了。隔著窗戶聽到沐蘭屋子裡有動靜,趕忙打了洗臉水送進來。
沐蘭洗漱一番,給安老太君問了安,草草地用了些齋飯,便吩咐鶴壽隨著採買的師傅一道下山打聽訊息。鶴壽回來說,不曾聽見有人議論山上出了事。
她依舊不敢輕舉妄動,跟上山砍柴的師傅拐彎抹角地套了半日的話,得知後山一切如常,並沒有瞧見官差和可疑的人,更沒有發現屍體血跡什麼的。
歇過晌,她終於按捺不住,帶上鶴壽出了庵堂。先在附近轉得一圈,未曾發現異常,這才大著膽子往後山而來。一路小心翼翼地到了石窩子附近,瞧見那堆乾草還保持著昨日她們離開時的樣子。她心下生出不好的預感,三步並作兩步奔上前去,迅速扒開乾草。
杜舜文靜靜地靠坐在那裡,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看起來毫無生氣。
不會已經死了吧?
沐蘭心頭一沉,伸手探向他的脖頸。指尖觸碰到他肌膚的一瞬間,他緊闔的雙眼忽地張開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她驚駭之下,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姑娘?!”鶴壽臉色大變,急忙搶上前來。
“沒事。”沐蘭安撫住她,再看杜舜文,見他人雖虛弱,眼睛卻還算得有神,長舒了口氣,“幸好你還活著。”
杜舜文眼中的戒備消弭殆盡,趕忙鬆了手,啞著聲音跟她道歉,“對不住,我還以為是……”
“沒關係。”沐蘭微笑起來,“你感覺怎樣了?”
“託郡主的福,已經好多了。”杜舜文感激地道。
沐蘭不想居功,“是你命大。”
頓得一頓,又道,“這裡畢竟不是養傷的地方,還是儘快通知你府上的人,將你接回去悉心調養為好,你身上可有印鑑之類的東西?我好幫你送信。”
杜舜文凝了她一眼,“郡主難道不好奇,我為何出現在這裡,又為何遭人追殺?”
“我當然好奇。”沐蘭同他對視道,“可我不想追根問底,強迫你回答你不願意回答的問題。你沒有求我幫你,我也不想趁人之危,挾恩索報。”
杜舜文定定地望了她半晌,忽地笑了,“郡主果然與眾不同。”
沐蘭笑了一笑,從鶴壽手裡接過一個水囊,拔掉塞子遞給他,“這是素湯,還熱著,你喝一些吧。”
杜舜文道了聲謝,接過水囊,一口熱乎乎的湯水下腹,頓覺五臟六腑都熨帖了不少,便又謝了她一回,“多謝郡主。”
“我如今借宿在庵堂裡,碰不得葷腥。這是拿豆腐和菌菇熬出來的,雖不及雞湯魚湯美味,可也是滋補養人的。”沐蘭一面說一面拿出一個油紙包,開啟來擺在他的手邊,“這是素包子,一路帶過來有些涼了,你將就著墊墊肚子吧。”
“勞郡主掛心了。”杜舜文抱著水囊衝她拱手一揖。
沐蘭點頭受了,又問道:“你真的不需要我替你報信嗎?”
杜舜文沉默了一瞬,才開口道:“並非我不識郡主好意,實是因為眼下有不便回府的隱情,還望郡主見諒。”
“既是隱情,我便不問了。”沐蘭微微蹙眉,“可你受了這樣重的傷,總待在這荒山野地也不是辦法。除了回府,你難道就沒有旁的地方可去了嗎?”
“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前,我確是沒有可以去的地方。”杜舜文這話說得悲涼,神色之中卻不見半分悽苦之色,環顧了一下四周,“郡主口中的荒郊野地,於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