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太君聽說了即將選秀的訊息,驚訝有之,不解有之,卻不曾露出擔憂之色。
常夫人將她的神情看在眼裡,不免疑心自個兒想差了,忍不住探問道:“按著歷年選秀的規矩,沐蘭也在參選之列,太君可有什麼打算?”
“我不會叫沐蘭參選的。”安老太君語氣淡淡,態度卻很堅決。
不是她自誇,以沐蘭的容貌品性,叫選中的機會很大。一入宮門深似海,進去容易,再想出來可就難了。國公府就這一棵獨苗兒,她還指望沐蘭為解家延續香火呢,怎能叫她嫁到皇家去?
況且幾百年來,解家都是靠真刀真槍拼出來的軍功立身傳家,從來不靠賣女兒攀裙帶鞏固地位。便是那位以身殉節的太子妃,也是出自解家旁支。沒的到她這裡丟了志氣,叫人議論說解家從根子上沒落了。
常夫人心頭一喜,壓著嘴角道:“聖上既已動了選秀的心思,只怕不日就要下旨。”
說完見安老太君依舊一副風雨不動的模樣兒,又添了一句,“我可聽說宮裡這回賜冰,給國公府的份例比別個都要厚呢。”
安老太君“嘶”地抽了一口氣,“你的意思是……”
常夫人不提這茬她還想不到,若放在平時,宮裡賞賜厚一些,還能說是聖上念舊顧情,額外給的恩典。在即將選秀的節骨眼兒上,如此關照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莫不是聖上有意叫沐蘭入宮參選,於是藉著賞賜先露個苗頭兒出來,好叫她有所準備?
常夫人見安老太君終於動容,適時加碼道:“聖心難測,不是咱們婦道人家能夠揣摩的。俗話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太君若不想沐蘭參選,可得早作謀劃。不然旨意一出,登上名冊,便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安老太君自然明白這個道理,甭管她有多少不能叫沐蘭入宮的理由,違逆聖意總歸是不美的。若聖上果真有這個想頭,她就不能大喇喇地去君前討那一紙免選的恩旨,只能採取迂迴的法子。
攢眉想了片刻,便問常夫人道:“聽說這回觀蓮節,貴府要設宴?”
常夫人感覺事情已經向著自個兒期盼的方向發展了,忙道:“是啊,太君也知道,我們一家子身陷囹圄十年,多虧門生故舊明裡暗裡關照,才有重見青天的一日。
聖上甫一登基,朝務繁忙,我們家老爺蒙聖上倚重,也跟著忙得昏天暗地,一直沒得著空兒設宴擺酒。這陣子好不容易鬆快一些了,便同我商議,趁觀蓮節廣邀貴客佳朋,好生款待一番,略作酬謝。
還有就是,我們家老二老三叫耽擱了,至今尚未許親。正好趁此機會相看一下,若有襯頭合意的便定下來,也能了卻我們一樁心事。”
頓得一頓,又道,“帖子我早已寫好了,只因還有些賓客名單尚未定準,還不曾派發。既然太君問起來了,我便當向太君正式發過邀請了,回頭叫人立時補了帖子過來。到時還請太君務必賞光,帶上沐蘭前來赴宴。
沐蘭這孩子,我可是喜歡得緊呢。”
常夫人已經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安老太君若是還不明白常夫人特地跑這一趟是為哪般,那便是眼盲心瞎的糊塗人了。
常夫人此舉雖有一點子趁人之危的嫌疑,可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喜歡沐蘭。一家有女百家求,她並不覺得受了冒犯。只不過在沐蘭的親事上,她始終沒有改過主意,常夫人這一回的希望定然是要落空的了。
好在常夫人沒有明著說出來,她也能繼續裝一裝糊塗,“我有一件事,想要拜託常夫人,還望常夫人能夠鼎力相助。”
常夫人只當安老太君同她想到一處去了,滿口答應下來,“太君有事,我自當服其勞,何必如此客氣?”
安老太君唯恐她誤會更深,也不再拐彎抹角,“我想請常夫人儘快派發請帖,同時放出訊息,說我有意為沐蘭招贅……”
“什麼?!”常夫人這下吃驚不小,不等安老太君把話兒說完,便滿面愕然地打斷她,“太君要為沐蘭招贅?”
“是。”安老太君點一點頭,對著常夫人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解家祖祖輩輩拋顱灑血,不知捐軀幾何,才有了十幾年前的風光。一朝蒙冤,十載方得以昭雪,眼下世人還能對解家和解家軍的事情津津樂道,再過十年,二十年,一百年,還有誰記得大晉朝曾出過一個滿門忠烈的解家?
既然蒼天有眼,給解家留下了一條血脈,我便不能叫解家就此沉沒。我不奢望她能夠重現以前的榮光,但至少要守住解家門口那座碑坊,將它一代一代地傳下去。叫天下人知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