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早年曾名揚士林;如今有了傳人;寶哥當要讓大伯見識一番。”大老爺想起八房老太爺;摸著鬍子道。
要是單說八房老太爺;大老爺只是小時曾提三太爺提過;到底如何也是耳聽為虛。可有祝允明在;這是不一樣。
祝允明每次鄉試都住在沈家。他比大老爺小十來歲;大老爺同這個內甥關係也親近;自是曉得他的xìng子;熱心是熱心;卻不是隨便收弟子的。沈寶能得到他認可;定是筆力與資質不俗。
沈寶偷偷地掐了沈琴一把;倒是沒有推辭;上前在書案後站了。
書案後;一sè筆墨紙硯俱全。
沈寶拿了一支小號狼毫;吃飽了墨汁;在紙上寫下龍飛鳳舞地寫起來。
是一首五言絕句;陶淵明的《四時》。
詩云:
chūn水滿四澤;
夏雲多奇峰。
秋月揚明暉;
冬嶺秀寒松。
大老爺近前看了;頷首道:“有點意思。以寶哥年紀;如此筆力已經是難得。”又問:“四書可通讀了?學做時文了麼?”
沈寶撂下筆;靦腆道:“四書已通讀了;時文也學了;只還粗淺;不堪入目。”
大老爺雖與松江本家往來不多;可對於各房頭的情況多少也知曉些。
八房老太爺是舉人;其孫沈流也是舉人;沈寶祖父當年意外身亡前;雖不是舉人可也是生員;正準備舉業。八房幾代人耕讀傳家;家風甚好。
瞧著眼前沈寶;這一手字到底有些靈氣。只是他這模樣;將靈氣都遮了。
大老爺道:“你潤三叔平素喜好這個;以後在家裡;你沒事多往你三叔那邊走走……你潤三叔少年時曾拜在名家門下;也有些文名;只是不指望這個為生;權當消遣……”
沈寶聞言;不勝歡喜;眼神爍爍:“大伯;真的可以去叨擾潤三叔?會不會會不會擾了潤三叔清靜?”
他志不在科舉;只好寫字作畫;好不容易得拜名師;沒得什麼指教便又匆匆北上。若是三老爺真如大老爺說的那般;他能得其指點;也總算沒白來京城一遭;給自己找了事做。
大老爺笑道:“你潤三叔巴不得你這樣喜歡文墨的少年過去叨擾呢……你潤三叔身子雖弱些;戒嗔戒怒;可寶哥是個好孩子;想是也不會平白去引得你三叔惱怒;只管去。”說到這裡;想到沈瑞身上;又有些躊躇。
這時正好沈瑞過來;門口小廝進來稟告;大老爺便開口叫進。
沈寶雖被沈琴推出來出了一把風頭;得大老爺點頭去造訪三老爺;欣喜之餘不免忐忑;怕沈珠嫉恨;也怕沈珏、沈全等人誤會;見沈瑞進來;心思一轉;開口說道:“大伯;瑞哥在字畫上頗有天分……曾祖父早年草書;侄兒看著只是懵懂;瑞哥卻能體會其中深意;反應同老師差不離。”
對於沈瑞學業進展;透過王守仁與沈理;大老爺早已瞭然於胸。不過對於他其他技藝;卻是知曉不多。
眼見沈寶如此說;大老爺不免心中好奇;便吩咐沈瑞上前寫一副字。
沈瑞瞥了沈寶一眼;便見他露出幾分祈饒之態;
再看書案上一副墨跡未於的草書;沈瑞哪裡有不明白的。
沈寶這是“禍水東引”;用得著如此麼?眼前都是族兄弟;並沒有什麼惹不得的人物;即便沈寶因善書出了大風頭;又有什麼可避諱的;值得他這般小心?
不過眼下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眾目睽睽之下;沈瑞只有聽命的份。
想著大老爺為自己請託;沈瑞對於大老爺只有感激的。
儘管徐氏擔心王守仁仕途坎坷;不能給沈瑞臂助;可沈瑞卻曉得能得這樣一個千古大儒為老師;對自己來說利大於弊。
想著一會兒就能見到族兄們;下午就能去拜會老師;沈瑞心裡大好;從筆筒裡撿了一支中號狼毫;落筆道:“青chūn須早為;豈能長少年”。
略為俗氣的勸學詩句;不過落到紙上;用行書寫出來;不能收力透紙背;可看著依舊十分飄逸。
大老爺在旁看了;心中微詫。
即便方才聽沈寶贊稱讚;大老爺心中也並不覺得沈瑞真的會比沈寶寫的好。
沈寶家學淵源;四房沈舉人卻是資質尋常。
而且他從沈理那裡旁敲側擊地打聽過;曉得沈瑞讀書雖勤勉;資質也不錯;可幼年時到底被耽擱;九歲時蒙書都沒學完。
可沈瑞這手字;還真不像是隻練過三年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