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兩步趕到店前,問邊上一人:“怎麼了?”那人告訴他是店主老餘組織的一個比賽,每位參賽者先交一貫錢的報名費,然後免費喝酒,誰的酒量最大,千杯不醉,那麼此次收入就與他平分。其實老餘是在為自己的酒做廣告,那些酒鬼們嘗過一次美酒,哪裡還有捨棄的道理,自然要天天光顧,老餘的酒店當然“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了。
蘇啟酒量平平,也就看看熱鬧,江徹和竹兒也擠進來觀看。此時只剩下三個人在拼酒了,其中兩個已面色通紅,連耳根都紅透了,看樣子支撐不了多久;有一個卻始終面色如常,還在一碗一碗地往嘴裡灌。江徹看他身前橫七豎八地堆了十幾個空酒罈,暗想:就是十幾壇白水,人的肚子也裝不下,這些酒少說也有四十斤,不醉死也要脹死。再看看地面漉漉地溼了一大片,他就明白了,原來那人硬是用內功把酒逼出體外。可是這麼一個武林高手,怎麼會來和人拼酒呢?
江徹還沒想明白,只聽一陣喧囂,衝進一隊衙役,為首的那個捕頭喝道:“你,你,還有你,統統給我停下!”其中一個已經醉了,端著一碗酒湊過來,含含糊糊地道:“你……你要和我……和我……划拳?先乾了這碗!”說著就要往那捕頭嘴裡灌酒。那人本來就沒看清他嘴長在哪裡,幾乎就灌到他鼻子裡去了,捕頭自然抬手一擋,酒漿全撒到兩人的衣服上。那人本來就醉了,被酒氣這麼一衝,作勢要吐。眾人連忙後退,不過那人只是嘔了幾聲,並沒有真吐。這是餘家酒的一大特點,哪怕爛醉如泥也不會吐,免得酒醒後收拾時看了噁心再吐一遍。
店主老餘看官差來了,怕不好收場,忙拖住那醉漢,灌下一大碗老陳醋,扶到邊上休息,又對捕頭賠笑道:“不知官爺有何吩咐,要不要嚐嚐小店新釀的桂花酒?”捕頭乜他一眼:“老頭,你是新來的吧,懂不懂規矩?我們浙東常平使朱大人最討厭你們這種喝酒鬧事投機鑽營的。你開酒店,已經犯忌了,還大張旗鼓的搞什麼比賽,找死啊你!”眼睛霎霎。老餘如何不明白他言外之意,湊上前去,從懷裡摸出幾兩銀子,悄悄塞到捕頭手裡,低聲道:“官爺,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還望笑納。”捕頭掂了掂,只有七八兩,暗罵:呸,我一個人還不夠呢,我手下的弟兄哪個是省油的燈,黑眼珠子盯著白銀子,就是貓兒見了腥,我不分給他們幾兩行嗎!於是他又咳嗽一聲,道:“餘老頭,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朱大人有令,要拿你們這種人回去,叫什麼——”一時忘記了,還是旁邊一個捕快提醒一下,他才接著說道:“——以儆效尤。”說著就拿鏈子來鎖。
忽聽一聲嬌喝:“休傷我爹!”餘倩影搶到捕頭跟前,道:“官爺開恩,饒過我爹這回吧。”捕頭見她容顏清麗,身子早酥了半邊,嘻嘻兩聲笑,道:“老餘,想不到你還有這麼個漂亮女兒。”他頓了頓,向圍觀群眾掃了一眼,當地人都知道他要打什麼算盤,很識趣地散了,以免惹禍上身。江徹等三人和那個“千杯不醉” 卻沒有走。捕頭似乎也沒把他們放在眼裡,並不去管,對餘倩影道:“餘姑娘,你心疼你老爹,那就父債子還,你跟我們走。”“倩兒,不要……”“你囉嗦什麼!”捕頭叱道,又對餘倩影笑嘻嘻地道:“你放心,我會向大人求情,不會讓你受苦的。”說著要摸她的手。餘倩影后退一步,搖頭道:“朱大人怎麼會聽你的。上次那個嚴蕊三推六問,不知打了多少板子,我怕。”捕頭道:“你跟嚴蕊怎麼一樣,誰讓她不聽話。只要你肯從我,萬事包在我身上。”
江徹聽他們如此明目張膽,心頭火起,但看餘倩影剛才那一步後退顯然輕功不弱,那就不必出頭了。蘇啟卻跳了出來,擋在捕頭和餘倩影之間,喝道:“光天化日,你怎麼能隨便抓人,他們犯了哪家的王法?”捕頭沒想到還有人敢和他頂嘴,乜了一眼,道:“你懂個屁!朱大人說為富不仁,富了自然就不仁,所以要讓他們在沒富的時候先吃點苦頭。”“這麼說你很富了?”蘇啟突然怪笑一聲。捕頭一時沒反應過來,順口道:“那是當然。”旁邊一個捕快拉拉他的袖子,他才明白過來,怒喝道:“好小子,罵我!”就要鎖他。
“誰敢!”蘇啟亮出官牒。官和吏畢竟是有區別的,承信郎雖然只是沒入流的小官,總比他們高一級,捕頭連說“誤會”,悻悻要走。蘇啟道:“且慢,還錢放人。”捕頭只得依言,空手而歸。
蘇啟替他們解決了這件事,餘家父女自是連聲道謝,卻聽一人道:“公子,你可知道你闖大禍了?”蘇啟看時,卻是那個“千杯不醉”,不由大奇:“兄臺何出此言?”那酒客道:“不是我說的,是你那兩個同伴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