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拍桌子道:“國事日頹,時不我待了今天閣老無論如何都要同意”
徐階一聽就怒了,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吶被高拱整天刺撓,徐閣老的脾氣也明顯見漲,終於硬邦邦道:“那你來當這個首輔好了”
高拱先是一愣,旋即冷笑道:“若真有那天,我絕不會尸位素餐”
“你……”徐階氣得說不出話來,郭樸和李春芳趕緊把兩人勸住,會議又一次不歡而散。
‘早知這樣,真不該引狼入室。’散會後,徐階坐在自己房中生悶氣,心說自己下了招臭棋呀,本以為把高拱弄進內閣,就會對自己俯首帖耳、至少要受自己的約束吧?誰知此人太強勢了,已經完全不受駕馭。
‘能把你立起來,就能讓你躺回去’想著高拱雄雞般昂然的神態,徐階的目光,變得十分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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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個司直郎出現在門口,看到閣老罕見的駭人表情,竟把他嚇呆了……
“什麼事?”徐階深吸口氣,恢復了往日的沉靜。
“元輔,幾位御史、還有給事中,前來內閣道謝。”司直郎回過神來,趕緊稟報道:“不知您見不見。”
徐階本打算馬上回聖壽宮的,但他對言路十分重視,所以很是注意和這些官卑位低的年輕人搞好關係。哪怕是心情不好,也不想怠慢了他們,於是道:“都請進來吧。”
來的乃是元旦日跪門勸諫的言官,他們雖然在大牢裡關了小半年,但在徐階的關照下,並未受什麼折磨,還得到及時的醫治,後來的日子也不難過。結果一百多人進去,僅有兩個犯牢病死了,其餘的都全須全尾的出來,創造了不大不小的奇蹟。
人得知恩圖報,他們自然要徐階明表一番最誠摯的謝意,徐階謙遜的表示,這都是自己應該做的,並與他們親切的交談,問他們身體是否徹底康復,家裡生活有沒有困難,工作上遇沒遇到什麼麻煩。完全是位慈祥的長者,在熱心的關心小輩,哪裡有首輔的架子?
對這些敏感而自尊的年輕人來說,首輔大人這種禮賢下士的態度,便足以讓他們心折不已,並甘願效犬馬之勞了。
便有人察言觀色,發現首輔大人似乎不太開心,便斗膽問道:“首輔大人可是在擔心皇上?”
“哦,不是,”徐階微笑道:“皇上龍體安康,沒什麼好擔心的。”說著笑一笑,用隨意的口吻道:“方才內閣開會,發生了點小插曲而已。”徐階彷彿真把他們當成自己人,便用講笑話的口吻,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出來,末了還自嘲般的笑道:
“人都說高拱是個活閻王,今天老夫可算見識了。”說完便很自然的說起別的事情,讓人聽不出一點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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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班言官陪著閣老說了會話,便起身告辭,徐階把他們送到門口,便徑直去了聖壽宮。
言官們出了西苑,便在宮門口道別,各回各家了。誰都沒有注意到,一個叫胡應嘉的給事中,一臉的若有所思。
回到家吃了飯,那胡應嘉就歪在炕上假寐,心裡卻在反覆想著閣老的一番話,總覺著有些不對勁,但一時也想不出個頭緒。便雙手枕在腦後,自言自語的推敲起來。
他婆娘在邊上做針線活,結果讓他攪得老是走錯了針,氣得朝胡應嘉大腿上便擰一把,罵道:“叫你說些不相干的鬼話”
痛得他哎呦一聲,但腦海中電光火石的一瞬,一下坐起來道:“終於想明白了內閣的會議內容,都是秘而不宣,怎麼元翁卻跟我們說道起來了?”說著兩眼放光道:“肯定是暗示我們什麼——無非就是他已經不爽高拱很久了”
想到這,胡應嘉熱血沸騰了……御史有兩種,一種是嫉惡如仇,為民請命的;一種是利用這個職業的特殊性,向大人物賣好,以求升遷的。胡應嘉正是後一種。他透過徐階言語間流露出來的東西,猜測到兩人的矛盾,便決定整一整高拱,賣好首輔大人了。
偏偏他前幾天,剛聽到一個關於高拱的段子,說是高閣老龍精虎猛,強烈,受不了整天住值房的清苦,才入閣沒幾天,竟把家搬到西安門外,半夜不在西苑直廬值班,隔三差五偷跑回去跟老婆辦事。
這雖是編排高閣老,但也有事實根據。高拱屬雞,今年五十二了,仍然膝下無兒,他怎能不著急?所以頻頻往家跑是為了延續香火,沒別的意思。本也是情有可原,所以大家都當個笑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