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每年只要一部分糧食。然後由大戶們從北方僱人來種地,因此田產自然向少數幾家集中。咱們徐家恪守清規,不能經商,仁義之名又遠播在外,自然也成了其中之一……若沒有咱們家為百姓代種田畝,蘇松還不知荒蕪多少土地呢!”
“感情你們還是功臣呢!”雖然徐琨說得很真切,但徐階是什麼人,又有什麼人能騙得了他?聞言冷笑連連道:“那人家老百姓怎麼瘋了似的要退田,告咱們家強取豪奪呢!”
“這種情況或許有之,但總體上還是孩兒說的那樣。”徐琨低聲道。
“好好,”徐階氣極反笑道:“當初我真應該把你帶到北京去,就憑這信口雌黃的本事,當官比你大哥有出息多了。”
徐琨低下頭,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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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翁息怒,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關口是如何應付眼前這關。”見場面僵了,李先生趕緊和稀泥道。
“嗯……”徐階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問道:“先生有何高見?”
“其實咱們都明白,他海瑞這次來松江是幹什麼。所以就算‘退田可免罪’的真的,他的胃口也絕對不會小。”李先生輕聲道:“咱們家大業大,連什麼管家名下都有幾萬畝田,想要滿足他不成問題。”頓一下道:“只是若咱們真退那麼多田的話,不就反過來證實了海瑞的指控,讓人以為徐家果真佔奪了民田了麼?”
“不錯,確實進退兩難。”徐階頷首道:“海瑞還讓我捐款,也是一樣,我若是捐得少了,肯定惹他不滿,可要是真捐了幾萬兩出來,又讓滿朝清流如何看我?”
“對,不能妥協。”那邊徐?也開腔道:“退一萬步說,眼下這點家業,也是兒子們二十多年經營才創下的,其中或許有‘佔奪’,但絕大多數都是正當所得,豈能憑他一句話,就拱手相讓呢?”
“那該怎麼辦?”徐階冷冷道。
“以孩兒看,海瑞可以恣意妄為,咱們卻還應按法行事。”徐琨出主意道:“大明律條規定,凡田產買賣五年以上,就不得追訴。所以咱家名下五年以上的田產都不用動,只把這五年裡新增的田產檢點出來,找那些貧薄的、有爭議的退回去,就算海瑞還不滿足,咱們也不怕他了,總不能讓咱們把正當所得的產業也送人吧?”
“唔,二公子這個主意好。”李先生頷首道:“諒海瑞也無話可說了。”
“去清點一下,這五年之內入賬的田產,”徐階疲憊的閉上眼道:“‘佔奪’也罷,不‘佔奪’也罷,統統清退……海瑞讓我做個榜樣,老夫給他這個面子吧。”
“父親……”兩個兒子心痛道。
“你們真想逼死我嗎?!”徐階猛然睜開眼,聲調提高了八度,拿起手邊的茶杯,狠狠擲在地上道:“老夫一世清名,全都讓你們給毀了!”
嚇得徐?和徐琨趕緊滾進裡屋去,繼續算賬。
李先生揮退下人,親自把地面打掃乾淨,再給徐階端上杯新茶,剛要退下,卻被徐階叫住道:“你說我今天這一跪,能不能把海瑞跪下去?”
“……”李先生尋思片刻,還是實話實說道:“原本必然是可以的,這天下除了皇帝和太夫人,沒有誰能受得了你這一拜。只是一來,現在的首輔是高拱,他肯定不為所動;二來,海瑞的後臺,說穿了是沈默,他肯定也不為所動;三來,那些言官們都被整得死去活來,唯恐跟咱們沾上關係,怕是也不敢給您鳴不平。”
“唉……”徐階無奈的嘆一聲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若是當時我不偏心,現在又怎會如此窘迫?”
李翔知道他說的是沈默,輕聲安慰道:“人無前後眼,誰知道後生如此兇猛呢?”
“罷了,不提這茬了……”徐階擺擺手,把懊悔收起來道:“你說的沒錯,只要高拱在,誰替我說情也沒用,所以咱們得禍水東引,不能光我徐家一家遭殃,要讓整個松江,哦不,蘇松十府的大戶都遭殃!”說著冷冷一笑道:“這些混賬東西,平日裡奉承巴結,現在我徐階遭難,卻一個個成了啞巴,我倒要看看,等海瑞的屠刀落到你們身上時,還會不會繼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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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徐階對海瑞的三個要求作了答覆:第一,捐白銀五千兩賑災;第二,家奴在徐府多年,感情深厚,不能強攆,只能任其自願離去;第三,願意退掉五年來所買一切田產,共四萬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