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準備充分了?況且臣之主張,也不是要立即絕關市,拒使者,伐燕雲。臣是主張斷然拒絕遼使的無理要求,同時內修戰備,以防萬一。〃
自契丹啟釁以來,趙頊幾乎每日都要接見兩府大臣,商議對策。呂惠卿之意見,他原也問過,當時呂惠卿亦是說過國土不可割讓的話,只是他那時回答得極為委婉,遠不如今日之堅定明快。趙頊用呂惠卿,看重的原只是他在內政上的才能,於外事上並無寄望,因此也不曾放在心上。其後政事堂以首相韓絳為首,屢次奏對,在此事上亦無分歧,無非是讓他學勾踐。這番呂惠卿的對答,實是大出趙頊意料。
呂惠卿又道:〃得隴望蜀,人心苦不知足。今日若輕易許了契丹,日後索求無厭,中國更無寧日。還望陛下三思。〃
趙頊默然不語。呂惠卿與章惇的回答,並不能幫助他下定決心,反讓他更加猶豫。朝野當中,畏懼怯敵主張順契丹所請的,慷慨激昂主張強硬拒絕的,叫囂著北伐決一死戰的,都是大有人在。如韓絳之流,一味的畏敵怯戰,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趙頊覺得面子上過不去,且如呂惠卿所言,擔心契丹人得寸進尺,開了頭沒法收場;至於興兵北伐,那更是所謂的〃孤注一擲〃,拿社稷存亡開玩笑,趙頊自然不會採納,他容忍這些聲音的存在,不過覺得這股士氣民心甚為難得;但果真如富弼、石越、呂惠卿等人所請,拒絕契丹所請,後發以制人,趙頊也覺得底氣不足。章惇就說得明白,至少兩年之內,宋朝沒有與契丹一戰的本錢。而如韓絳等所言,萬一真的激怒契丹興兵入侵,河北、河東都淪為戰場,即使最終能擊退契丹人,也是兩敗俱傷之局。宋朝的損失,也不是現在契丹所要求的這點東西所能比的。而且這會讓西夏坐得漁翁之利,王韶在熙河的經營,甚至趙頊先西后北的策略,都可能毀於一旦。
皇帝不說話,呂惠卿與章惇也不便說話,二人便叉手侍立,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兩天前,章惇便聽說有御史彈劾韓絳,指責他之所以是怯敵避戰,是因為韓家產業都在河北,害怕一旦發生戰爭,其家產玉石俱焚。雖然這份奏章被皇帝壓了下來,但是韓絳在陝西遭敗仗,居相位又碌碌無為,現今又傳出這種誅心之論,韓絳的聖眷顯是要到頭了。章惇甚至還聽到一些小道訊息,說彈劾韓絳的御史是得到了呂惠卿的暗示。他又聯想剛剛呂惠卿的對答,心裡登時雪亮似的……只要皇帝最終沒有采納韓絳那一味畏懼求和的主張,那麼依照宋朝的慣例,韓絳就要主動辭職。如果他戀棧,皇帝只要將那被壓下來的奏章發給他看看……在這一剎那,章惇猶豫了一下……他現在所做的一切,豈非正好是在幫呂惠卿的忙?他用眼角瞥了呂惠卿一眼,不料呂惠卿也偷偷在看他,四目相交,一閃而過,章惇一咬牙,便打定了主意:便是被呂惠卿利用了,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他正琢磨著要怎麼樣向皇帝開口,卻聽趙頊忽然說道:〃昨日朕召見韓維,他卻是個糊塗人,沒甚麼主張。朕在東宮時,韓維是記室參軍,無論詩文時務,他都沒甚主張,凡事必引王安石之見。這點毛病七八年了都不曾改過,朕問他北事,他便只知道向朕推薦石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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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節:第一章 身世之謎(19)
章惇心中一動,忙笑道:〃臣以為這正是韓維之長處,懂得藏拙、不妒賢忌能,單這兩條,便甚為難得。臣還是那點愚見,石越非百里才,不宜久居外郡。朝廷日前已準高麗使者金德壽入京,陛下何不下詔,令石越將郡務暫時移交杭州通判處理,陪同金德壽一共赴京。待事畢之後,是留之於京師,還是回杭州,陛下儘可從長計議。〃
呂惠卿心中一凜,正要擇言阻撓,卻聽趙頊已說道:〃韓維也是這麼個主意,朕昨日已令人傳旨了。〃
章惇忙頌道:〃陛下聖明。〃呂惠卿竟似嚼了一口黃蓮,張了張嘴,終是什麼也沒有說。他卻不知道,此時高麗使團早到了應天府,距汴京不過數日之程。是馮京暗中讓應天府留住高麗使團,等待石越來〃陪同〃進京。
3.
熙寧八年正月。汴京城萬家同喜,舉城歡慶。在普通的老百姓看來,大旱過去,災民留在汴京的已經非常少,物價也漸漸平穩,一切又回到了太平盛世的模樣。至於宋遼邊境紛爭,因為宋廷對談判的程序嚴格保密,禁止報紙報道,普通的老百姓,只知道遼國的賀正旦使照舊來到汴京,大多數人都相信戰爭還是一件很遙遠的事情。
但事實卻離此相距甚遠。宋遼之間的關係,正在急劇地惡化。
先是契丹副使蕭佑丹不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