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知,我的職業是看透“女人”的內心深處,而且,與精神病醫生一樣,不管她是否恢復健康,都要叫她付賬。我敢肯定,我的朋友(把比喻擴充套件一下),你已經在精神上和神經上,徹底檢查了你未來的妻子,保證她在各方面都萬無一失。既然如此,你誠摯的老對手除了衷心地恭喜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霍斯特·艾貝高茲
一九七五年二月十四日
那天是否還發生了什麼事情,讓這一天與眾不同,有別於一九七五年的其餘三百六十四天?克拉拉記得,有個年輕的黑人站在一隻蘋果板條箱上,穿著黑色西服不停地出汗,他在懇求哥哥姐姐;有個流浪女撿起垃圾箱裡的康乃馨,別到頭上。婚禮結束了,克拉拉親手做的夾心蛋糕包著塑膠紙放在包裡,被忘得一乾二淨。天陰了下來,他們走上斜坡來到拉德國王酒館,經過正邊喝啤酒邊說風涼話度週末的艦隊街小夥子身旁,來到阿吉的車前,這時才發現,車上貼了一張違規停車罰單。
就這樣,克拉拉在切普賽街警察局度過了婚後的頭三個小時。她提著鞋,看著自己的救星不屈不撓地同交通稽查爭論,交通稽查聽不懂阿吉對星期天停車規定所作的微妙解釋。
“克拉拉,克拉拉,親愛的——”
是阿吉,他正費力地經過她身邊朝前門走去,身子被咖啡桌擋住了一半。
“今晚,伊克巴爾一家要來,我想把房子整理得像樣一點——請你別擋路。”
“要幫忙嗎?”克拉拉還在做白日夢,但還是耐心地問,“我能搬點東西,要是——”
“不用,不用,不用,不用——我能行。”
克拉拉伸手扶住桌子一邊:“讓我幫——”
阿吉奮力擠過那個很狹窄的地方,一邊拼命想同時抓住桌腿和移動式玻璃桌面,“這是男人的活,親愛的。”
“但是,”克拉拉輕鬆得令人羨慕地搬起一張大扶手椅,放到阿吉跌坐的地方。阿吉正坐在大廳的臺階上大喘氣呢,“沒問題的。如果你要人幫忙,只管開口好了。”她用手輕輕擦著他的前額。
“好,好,好,”他惱火地甩開她的手,好像拍蒼蠅一樣,“我完全能行,你知道——”
“我知道——”
“這是男人的活。”
“是的,是的,我明白——我沒別的意思—— ”
“好了,克拉拉,親愛的,別擋我的路。我還要接著幹,行不行?”
克拉拉看他捲起袖子,擺出決心已定的樣子,又去對付咖啡桌了。
“如果你真想幫點忙,親愛的,你可以動手把衣服拿進去。天知道,那麼多衣服,多得都他媽的能沉掉一艘軍艦了。怎麼才能把那麼多衣服塞進那麼小的地方,我可不知道!”
“我早就說過了——可以扔掉幾件,如果你覺得有必要的話。”
“現在又不由我說了算,不由我說了算,對不對?我說,對不對?扔掉衣帽架怎麼樣?”
他就是這種人:永遠拿不定主意,永遠沒有主見。
兩個家庭(4)
“我已經說了:如果你不喜歡,就送回去好了。我以為你會喜歡才買的。”
“嗯,親愛的,”阿吉聽她提高了嗓門,不覺小心起來,“用 我的錢——起碼應該問我一聲。”
“哎喲!不過是衣帽架,紅色的罷了。紅的就是紅的,就是紅的。紅的又怎麼了?”
“我只是想,”阿吉壓低了聲音(這是他婚後最喜歡用的聲調:意思是 不要讓鄰居/孩子聽到),“讓房子顯得喜氣一點。這一帶不錯,新生活,你知道。好了,別爭了,我們來擲一次硬幣:正面朝上就留著,反面……”
正值熱戀的人吵架,過不了一秒鐘就會抱在一起;較成熟的戀人吵架,剛走到樓上或是隔壁房間,就會消了氣,回到對方身邊;如果兩人的關係已經處於崩潰邊緣,那麼其中一個就會出門,起碼走出兩個街區甚或分處兩個國家,心裡才會有所觸動:責任、往事、孩子的手或心絃的撥動,這些因素會促使他們不辭相距遙遠,回到另一半身邊。如以里氏震級為標準,那麼,克拉拉只是發出了最輕微的隆隆聲而已。她轉身朝大門走去,剛走了兩步就停下了。
“正面朝上!”阿吉說,好像一點也沒有埋怨,“留下了。看見了?不是很難解決嘛。”
“我不想吵架。”她轉身面對著他,剛才她已暗暗下了決心,要記住自己欠他的情,“你剛才說伊克巴爾夫婦要來吃飯,我只是在想……要是他們要我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