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說:“你歇歇!我們不能叫你太為難,何必你非得叫我們殺死了你呢?”玉嬌龍卻“啐”了一聲,啐出來的唾沫裡都帶著血,她倒劍回身又奔。不遠之處就是一戶有土牆的人家,玉嬌龍便如狸貓似地跳進了牆內。
這裡李慕白就向俞秀蓮說:“進去不要與她交手,勸她出來跟她理論就是了!”
此時孫正禮也空著手跑來,他便和師妹兩人上前拍門。門裡一個農婦抱著孩子出來,俞秀蓮跟人和氣地說了幾句,就進門去搜人。但是真奇怪,這院中只有兩間土房,院中既沒有柴垛,又沒有好的隱身之物,可是無論是院中屋裡,盡皆沒有玉嬌龍的蹤影,地下只有一滴滴的血跡,看那樣子,玉嬌龍是從前牆跳進來又從後牆爬出去了,寶劍始終沒有拋下。俞秀蓮、孫正禮又會同了李慕白,向這人家的牆後去搜查,見是一股迂迴的小路,接連著萬頃綠海一般的麥田。山色夕陽,暮鴉亂飛,四顧無人,玉嬌龍攜著那口寶劍已全無蹤影,這三個人只好回去。
那土牆裡住的農婦也驚訝了半天,因為她根本沒有看見有什麼人跳進院,也沒見有人跳出去。在俞秀蓮等人去後,她又抱著孩子在院中和屋內各處搜找了半天,結果也是什麼都沒有發現。她覺得這真是一件怪事情。這個孩子已有四五歲了,是個男孩子,但是還讓她媽媽抱著。孩子十分贏瘦,臉上身上,都跟黃蠟一般的顏色,趴在那婦人的肩膀上只是哼哼,後來就哭了起來。那婦人就著急地說:“你哭什麼?都快要哭死了吧?你看,時氣多低!家沒米,孩子病,又有鬼進門,這可怎麼好?你那死在外頭的爹還不回來!”孩子仍然哭,婦人就把他抱到屋裡。往炕上一丟,但又覺得丟得重了,遂又哄著:“三喜!別哭啦!你爹快回來啦!快給你求藥來啦!吃藥要再不好,就帶你到廣明寺去燒香許願……”
說了一會兒,忽然外面有人踹門,病孩子突然像有了點精神。就推著他媽媽說:“爹回來啦!”那婦人像是有些疑懼,就說:“要是你的爹還好,就怕又是那兩個拿刀的!那小婆娘一個人拿著兩把刀,也不知是哪縣裡的女差人?”她叨唸著走出去開門,沒到門前就聽門外有人嘔嘍嘔嘍地咳嗽吐痰,她知道是她的丈夫回來了,遂開了門。
等她丈夫一進來,她就急急地說了今天家裡發生的事。她的丈夫是個四十多歲很瘦的農夫,他把揹著的半口袋米先放在地下,又咳嗽了幾聲,才說:“剛才你說的那件事我知道,那拿雙刀騎馬的姑娘是鉅鹿北關鏢店的女掌櫃的,她是有名的俞老鵰的女兒,那不是歹人。還有個大漢子,那是她的師哥五爪鷹老孫,也是城裡的人,他多年在外,今天不知怎麼又回來了。剛才我過擺渡時,擺渡上的人都看見啦,說是俞姑娘帶著兩個男人追一個使寶劍的細長身量的小夥子,那小夥子真兇,三人會沒捉住他!”婦人聽了,就直髮怔。
炕上躺著的孩子又呻吟著叫爹,這農夫就止住了話,趕緊過去摸了摸孩子的頭,說:“三喜,好了一點兒沒有?倒是不大發燒了!你外婆給你的藥,叫你媽燒點兒水給你吃,明天病就好了……”他坐在炕上喘了喘氣,又向他老婆說:“到他外婆家裡我開不了口,好容易才說出來孩子病了,沒米又沒錢:外婆倒是沒容把話說完,就應得借我二升米。但她兒媳婦可大不願意……”男的坐在炕頭說著,女的就在灶旁燒火。此時屋中和外面都已昏黑,只有灶裡的火呼呼地發著光亮。
漸漸夜深,屋中的人吃完了飯,連燈也沒點,就睡覺了,病孩子的呻吟之聲也已停止。外面的天色愈黑,殘月繁星顯得愈真切,村中幾戶相離的人家,犬吠之聲遙遙相應。村後廣漠的麥田就像是一片大海,但比海還要沉靜。這一夜,村中的狗雖不斷地吠,可是沒有發生什麼事。
天未明,星斗就被濃雲遮住了,並隱隱響動著春雷,接著雨就落下來了。雖然是暮春的雨,不算很大,可是淅淅瀝瀝地直下到了次日,仍然未止。這地方平日人就少,一下雨就更連個人影也沒有了,滿地的泥濘雨水,樹木被風吹得在雨中搖曳。在那一片麥田上雨聲更大,麥浪層層起落,加以起潮一般的聲響,更與大海無異。
此時,這戶人家的屋宇上又起了炊煙,但因空中的雨氣太重,煙散不開,只一團團地凝聚著。屋中那患咳嗽病的農夫不知為了什麼事。正跟他的老婆吵嘴,病孩子還在呻吟著。屋子雖小。聲音卻很愁悶,而且嘈雜。忽然間,有一人拉開門走進屋內,把屋中的農夫夫婦都嚇了一大跳,那婦人就嚷了一聲:“哎喲!”
進來的這個人是細長身子,頭上的一條辮子已然蓬散,雨水直往下流,見他的臉上身上都是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