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想積雪未盡,殘留的薄雪化成了冰,從容又是不慣走雪路的,一不留神就腳下打滑,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屁股墩。這一下摔得極疼,從容強忍著才沒有掉下淚來,勉強撐坐起身後,她垂首檢視自己破皮的手掌,胤禛等得有些不耐煩,催促道:“還能走麼?能走就快走。”
從容沒吭聲,咬緊牙關繼續往前走,一步、兩步……每一步都似鑽心……她這一路只顧悶頭疾走,再抬頭時卻發覺眼前空空蕩蕩,胤禛竟不見了蹤影。冷心腸的四魔王呢?從容停下腳步舉頭四顧,身後有人冷冰冰道:“奴才走在主子前頭,要是給人看見,還當我底下的人全無規矩呢。”
從容回頭時,胤禛已越過她往前走道:“我看你摔一回倒走得快了些,以後不妨多摔摔。”這叫什麼話?從容在後直瞪眼,要不是流落在他的地盤,她非踹他個大馬趴,讓他知道知道她的利害不可!
13元宵
從容跟著胤禛走到宮道的盡頭,正拐過彎角,迎頭恰巧走來一群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胤禛止住了腳步,當先那個七、八歲的少年拉拉邊上的那兩個,齊齊走上來道:“四哥。”胤禛微微頷首,“八弟、九弟、十弟。”待那幾個跟從的小太監請過安後,他又回頭瞥了眼從容。從容無法,拖著腳一瘸一拐上前道:“請……請幾位爺安。”
因宮中皇子的年齡參差不齊,所以並不在一起讀書,從容又是個新晉的跟班,平日裡只見到過與胤禛年齡相仿的三阿哥與五阿哥,或是親近一些的十三與十四阿哥,並沒有見過這幾個。她一看八、九、十全來齊了,自個又分不清誰是誰,索性就那麼一下帶過,雖說是省事了,可把自個的資歷也給完全暴露了。
居中的九阿哥最先道:“四哥,這小子是你新挑上來的麼?”胤禛點頭,邊上的十阿哥道:“他的腿怎麼瘸了?”九阿哥本就在打量從容,聽見這話便看向十阿哥,嘻笑著道:“老十,這小子同你一樣,你可有伴了。”
十阿哥撅著嘴道:“都是額娘不好,讓人給我穿那麼多零碎,瞧瞧,這還能動麼?”說著話,他伸出手腳來比劃了兩下。從容禁不住低頭悶笑,十阿哥這個圓臉小胖紙,穿了一身厚重皮襖,外頭還是風毛的斗篷,看著踹一腳就能滾了。
顯然十阿哥的幾個哥哥也抱著與她相同的想法,九阿哥衝八阿哥擠眉弄眼道:“老十,你可別怪你額娘,她知道你腳軟走不好路,特意讓你多穿著點,這樣摔了也疼不著你。”說完九阿哥就憋不住笑出聲來,十阿哥聽見說他腳軟,本就委屈的小臉立時擠成一團,似乎隨時就會掉下眼淚來。
八阿哥究竟年長兩歲,嗔一眼九阿哥道:“十弟,別聽老九胡說。這天冷,你身子又弱,多穿點是該的,待會看路上滑,我拉著點你就是。”十阿哥哭喪著臉點點頭,九阿哥又來湊熱鬧道:“八哥,別拉他了,直接給他一腳,他省力你也省事,嘿嘿。”
十阿哥“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九阿哥繼續揶揄道:“老十,你怎麼說哭就哭,像個丫頭似的,真沒趣,怪不得底下人都叫你‘哭包’。”十阿哥哭得越發響亮,八阿哥瞪了眼九阿哥,拉住十阿哥的手道:“老十,咱倆個去玩,別理他。”
十阿哥哭哭啼啼地拽住八阿哥的手,八阿哥回頭又對胤禛道:“四哥,我帶他回去了,要不要一起過去坐坐?”胤禛道:“不了,我還要去乾清宮。”“乾清宮?”九阿哥跳出來道,“我勸四哥還是先別去了,皇阿瑪正在訓誡二哥,沒人敢進去呢。”
胤禛皺了皺眉,八阿哥道:“我們幾個去的時候,梁九功說是讓我們先別進,等過會兒再去。要不四哥還是先去我那兒,等到時候咱們再一起去?”胤禛想了想,搖搖頭道:“左右無事,我想先過去等著。”
八阿哥點頭稱是,拉著十阿哥慢慢前行。九阿哥同胤禛道了聲別後快步追上,等從容跟著胤禛走出幾步回頭看時,九阿哥也正回頭,四目相對時兩人都是一愣。九阿哥最先反應過來,衝她揚了揚眉後做了個鬼臉,從容回過頭,心下卻是一笑,九阿哥這人,果然比想象中更有趣啊……
日出日落,雪落雪融,宮中的年味一天天的濃郁起來。各宮的主人們忙著備辦禮物、添置新衣;各宮的下人們則忙著打掃積塵、準備年下用具。這段時日小葉子變得很忙,從容卻反而空了下來,她覺得四魔王似乎對過年的興趣不大,從早到晚只是埋頭功課,從他身上看不出一絲要過年的喜氣。
從容猜不透胤禛的心思,在她看來,小孩子總是喜歡過年的,而像他這樣死氣沉沉、不像過年像過喪似的,她可不知是為了什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