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療法的正題時,就馬上縮了回去。就象一個發現了傷口,又緊緊地捂著不敢顯露的病人。
此後,又發生了一件重要的大事。大約是在深秋時分,惠子夫人又來到阿福工作的店裡。換了一身噴過香水的時興衣裙,挽了髮髻,如同明治時代的女性,顯得越發媚人。手裡提了一盒精緻的日本點心,說是路過特意送給阿福的,謝謝他以前的“關照”。阿福脹紅了那張黑瘦黑瘦的臉,連說不要,還是老闆娘代他收下的,趕緊讓阿福替她捶肩、敲背、按捏的。
正巧,當天在稍晚的時候,我大學裡的一位同事,也是同一心理諮詢專業的,去那店裡理髮。阿福和惠子夫人在裡間,店堂的外間裡一群男客和老闆娘不斷地拿阿福取笑,鬧得挺厲害的。我那位同事因為認識阿福,沒有心思聽眾人在說些什麼,卻非常注意裡間阿福的情緒。他隱約聽見阿福在苦苦哀求惠子夫人一些什麼,而惠子夫人卻是咯咯地笑,偶爾說幾句話,那語氣中卻透著一股冷冷的味兒。
我那位同事由於精神有些疲倦,為了解悶,取了一本賽馬的雜誌在讀,身心一放鬆,就有些朦朧起來。隱約還聽見裡間阿福在苦苦地訴求著什麼,而惠子夫人似乎有些生氣起來。
他這樣朦朧了好大一會,突然聽見裡間女人一聲殺豬似的尖叫,令人毛骨悚然。喧鬧的店堂裡一下寂靜起來,所有人的心都咯噔一跳,彷彿空氣也凝固住了。
惠子夫人嚎哭起來,捂著左邊的臉,尖叫著跳了出來,那用手指捂著的白晰的臉上,滲出的全是鮮紅的血。我那位朋友、店老闆和一些客人衝進裡間,見阿福的身子沿著牆根,軟軟地癱下來,他額上全是冷汗,眼睛透著無望的光,那神經質的手指中捏著一把剃刀,正無力地垂下來,刀上滴著血。
朝地上望去,在冒著熱氣的血跡中,一隻鮮紅的耳朵還微微蠕動著,那一隻漂亮、玲瓏的耳朵……
耳戀(5)
老闆娘打電話叫來警察,勘查現場,取證拍照後,阿福被刑警帶走了。此後,理髮店也被迫停業。我試圖打聽阿福的訊息,卻沒有一點頭緒。
第二年開春,桃井理髮店搬遷了,而阿福仍然沒有下落。四月是櫻花盛開的季節,原來桃井理髮店的舊址,已建成一家卡拉OK酒吧間,生意十分紅火,老闆娘也更有魅力,而來酒吧的客人鬧得更兇了。
我向這酒吧間的老闆娘和熟悉的客人打聽訊息,卻仍然得不到要領。彷彿桃井理髮店和阿福這個人根本就沒有存在過一樣。我感到很不可思議。
又過了一年,阿福還是沒有下落。我想,我從此再也見不著阿福了。這一年正是日本關西神戶大震災,街上的櫻樹,一反往年雪白的顏色,開得緋紅、緋紅的,如同滋潤過血一般似的。
櫻花開放了,
櫻花飄落了,
櫻花包涵了對人生的感傷、喜悅和希望,深於一切的情慾,一切的追求和幻滅。
咖啡喝完了,叢昌岷博士的案例也敘述到這裡結束了,桌上剩下兩隻空蕩蕩的杯子,在燈光的反射下,發出幽幽的深藍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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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戀1
《生活週刊》的記者來我們心理診所,拜訪叢昌岷博士,想採寫一些有關婚姻生活的心理問題。
叢昌岷博士有點語出驚人地對記者說:“我自己沒有結過婚,所以在結婚心理這個話題前,我並不是一個真正的專家。然而對於每個人來說,講述有關結婚的話題,就像說有關死亡的話題一樣。”
“這話怎麼說?”記者吃了一驚問道。
“死後的世界是怎麼樣的,誰也不知道;同樣,結婚以後是怎樣的一個生活世界,也沒有任何正確的資訊提供給兩個當事人。周圍人只能祝他們‘白頭偕老’,就像人都相信自己死後會去天堂一樣。如果死後的世界有天堂和地獄之分,那末結婚生活也有幸福和不幸之分。但是另一方面,幸福的人並不知道不幸的婚姻是怎樣的,不幸的人又無法想像幸福的婚姻是怎樣的。因此結婚和獨身,哪一個更幸福或更不幸,是誰也不知道的事。”
記者興趣盎然地說:“我還是頭一回聽到這麼有趣的論點。你能不能再展開一點說說。”
“人們常把那種能把戀愛物件追到手,一起走上結婚紅地毯的人,稱之為‘戀愛的勝利者’,把另一個沒有追求到物件的人,稱之為‘戀愛的失敗者’。但是事情並不這麼簡單。結婚,是在這個世上相遇的男女,同意將來生活在一起,並且不過是剛透過的一個出發點而已。或者也可稱之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