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純白色的走廊,無數的蝴蝶標本釘在兩邊的牆壁上,隔著玻璃罩子閃著珍珠一樣的光。紅色的、綠色的、藍色的、黃色的、紫色的……以錦緞為膚,以霓虹做裳。紅鱒沒有注意到噬魘者忽然改變的臉色,她哼著歌向前走去,然後猛然撞上了它。它的眼睛放出雪白的光束,巨大的翅膀張開,覆蓋滿牆。那翅膀不是白色,不是棕色,不是灰褐色,而是血紅的。
它沒有被釘子釘在那裡。它還活著。
六
從記事起,我就跟著老師了。其他的孩子們都有爸爸媽媽,我只有我老師。老師沒有送我去幼兒園,沒有送我去小學。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老師教的,連同那蹩腳的普通話。老師不讓我和鄰居家的孩子玩。我的玩伴都是老師的同行的孩子——總是翻白眼的閩沙、蘑菇頭的林藍、趾高氣揚的百夜燭以及膽小的雷遲兮。我們一起學習一起玩耍,打架的時候用牙齒咬著彼此的頭髮。然而,這些時間也都是有限的,每年也就那麼兩三天。我們彼此憎惡又深深眷戀。每個孩子對自己的老師都十分依戀,儘管並非所有人的老師都和我的老師一樣,是個好人。有一次,沙和燭廝打的時候,扯開了他的衣服。我們看見燭肩膀上紅色的傷疤,嚇得一動不動。我到現在仍然記得,燭一聲不響地拉好衣服,揚著頭從我們身邊靜靜走開的樣子。
標本(8)
十三歲的時候,我花了大筆的時間研究老師工作的意義。我看了很多書,戴上了厚厚的眼鏡。我寫了一些東西,現在看來是很幼稚狂妄的,諸如——《噬魘者是過時的職業》、《噬魘者的師徒傳承模式之我見》、《噬魘者的教育模式對孩子的不良影響》……這些東西,我都是揹著老師寫,雖然在學徒之間傳閱過,引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