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垣忙跟上:“是走水路,還是定陸路?”
關山月道:“你問這是……”
高垣道:“瞳水路行不行?一天看不見水,我就渾身難受,走水路也可以直到家門。”
他還真是離不開水。
關山月並不在意走水路還是走陸路,“江南”、“江北”到處是水,走水路反倒便捷,可以直到‘高郵湖’高家門口,絕對是實情,他當即道:“那就在這裡僱船。”
當下就在“瘦西湖”畔僱了一條船,兩個人上船走了。
或許因為高垣還是個孩子,是個不知道什麼叫怕的孩子,或許因為走的是水路。
沒有遠離水,船行在“瘦西湖”這一段,他顯得輕鬆歡愉,話不多,幾乎沒說什麼話,也不擔心,回去以後是會捱罵,還是會捱打,回去以後怎麼面對他那個姊姊。
關山月也不多說話,也幾乎沒說什麼話。
所以,船行在“瘦西湖”這一段,聽見的只是船上、岸上游客的笑語,千萬條柳絲間的婉轉鳥語,還有就是一聲聲的搖櫓操槳聲,寧靜而舒適。
船進了“運河”,就不一樣了。
大小船隻來往如穿梭,波浪一波波,吵雜聲一陣陣,還聽來往船隻上船家的一聲聲吆喝。
就在這時候,關山月僱的這條船的船家也叫了一聲:“漕幫!”
關山月也看見了,那是前面不遠處的兩條雙桅大船,因為船家的目光望的是那兩條雙桅大船,他可看不出那是不是“漕幫”的船,他道:“那兩條是‘漕幫’的船麼?”
船家道:“錯不了的,雖然沒掛旗,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怪了,‘漕幫’的船,進京掛龍旗,出京掛鳳旗,這兩條船怎麼什麼旗都沒掛,連‘漕幫’的旗都沒掛,還停在河心不走?”
真是,兩條雙桅大船上什麼旗都沒有,而且是停在河心不動。
可是,說話之間,兩條雙桅大船那高高的主桅上,各升起了一面旗子,三角旗,白底黑字,那個字是個斗大的“漕”字。
船家道:“掛旗了,八成兒聽見我說了!”
他是這麼說,離這麼遠,怎麼聽得見?
船家話剛說完,兩條雙桅大船也動了,竟然雙雙在河面上打了橫,這船的船頭接那船的船尾,兩條船成了“一”字!
船家叫了起來:“怎麼回事?怎麼……我明白了,原來‘漕幫’要在這裡辦事,避開吧!”
他的船頭偏向一旁了,顯然是要離開河心水道。
來往的大小船隻都往兩邊避開了,沒聽見有人說話。
“漕幫”的船誰敢惹!
可是,走近岸的水道,眼看就要近兩條大船了,忽然從兩條大船的那一條搖來一條下大不小的船,又攔住了隔岸水道,船尾一個搖櫓的,船頭還站個人,站得筆直。
船家一怔,忙道:“怎麼回事?靠岸也不讓走?那就走那邊。”
他船頭又偏,偏向了另一邊河岸。
就在這時候,他看見後方來了另兩條掛著“漕幫”旗的雙桅大船已到近處,一前一後,走江心水道,竟然讓他的船沒法離開近這邊岸的水道。
船家忙道:“這是怎麼了,我這不是正要避開麼?”他向前面那條雙桅大船船頭上的人揮手,指點,表示他要換水道,避開。
那條大船船頭上那人也揮手,指點,竟然是不讓他避開,要他仍走如今的近岸水道。
船家不敢不聽,只得又將船頭偏回,人慌了:“怎麼回事?不讓避!難道說是攔我?不會呀!不該呀!難道說……”
似乎猛然想起,急望關山月:“這晅位客人,你得罪過‘漕幫’麼?”
關山月說了話:“沒有。”
還真沒有,他連“漕幫”的人都沒見過。
船家道:“那怎麼……”
關山月道:“只管聽他的就是,不管什麼事,一概有我。”
船家道:“有你?他人這麼多,勢力這麼大!”
關山月道:“人再多,勢力再大,總不能欺負人,總得講理。”
船家道:“講理?誰敢跟‘漕幫’講理?”
關山月道:“總有人敢,你只管聽他的就是了。”
船家還待再說。
關山月道:“不要再說了,聽得見了!”
可下,就這幾句話工夫,前面已近,後面更近了。
船家沒敢再說話了。
高垣道:“我下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