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座城市,距離自己的城市一千一百二十四公里,在地圖上就是一條長長的波折的線,兩端是他的啟程和終點,像一場意外手術後留下的醜陋疤痕,梗阻在那裡,沉默頑固,而且囂張。出生後幾乎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城市,那座綿熱、潮溼的南方小城,有著常年充沛的高溫和同樣充沛的雨水,那裡有親情友情,有他最初的成長和淡淡的喜歡,他的白襯衣滴著水掛在簷廊,後面是院子裡大片深淺綠色,安靜的老房子總是很容易讓人入睡。
高考剛結束的那個時候,天氣炎熱,午飯懶得吃下,抓了筆跟紙出來畫畫,才閒手幾筆勾出院中草木輪廓,就抵不住濃濃倦意,昏然睡去。
高溫催夢,夢裡有鍾彥,得瑟地舉著張紙片衝自己喊道,許久你不要擾亂我邁進亦歸大學的矯健步伐,沙田一旁憨憨道,醫什麼大?鍾彥你這毛糙性子學不得醫的。許久哭笑不得,一偏頭看見不遠處蘇六修身影一閃,想起有什麼事兒要起身,卻被鍾彥拉住,別走,跟我去練跳高!他心下一急,幾番掙扎,許久醒過來,睡得出了汗,惱恨空調沒有工作,一看,原來是停電。
推開窗,一陣風吹得汗去了一半,聽見外屋有說話聲,鍾彥他們來了,說是下午一起去黨校池子游泳,鍾彥特無恥地討好許久媽,阿姨您一起去吧,我保證全泳池子的姑娘見了您,肯定就伏水裡頭不敢出來了……
去,我媽又不是怪物。許久收拾了東西出來,打住了鍾彥的滿嘴小火車。
胡說,阿姨這麼年輕漂亮,穿了泳衣往那一站,哪個姑娘不露怯啊……是不是沙田?
嗯嗯嗯,一陣口中囫圇聲,許久這才發現蹲一邊兒狂啃西瓜的梅天沙,阿……阿姨,您……您寶刀未老!感覺剛才夢中的一幕似乎在重演,趕緊拎了兩人出門。
一出門,一陣蟬鳴隨著熱浪撲來,雖然聒噪,卻時斷時續地響著,越發顯得四下裡一片寂靜。三人汲著板拖,在白晃晃的陽光下走著,影子在腳下縮成一團,鞋底撞擊地面,發出欲脆裂般的吧嗒吧嗒聲。實在是太曬,他們鑽進黨校的小樹林,感覺頓時清爽了一截,橫七豎八躺下,沙田是吃飽了就睡型,正用他飽滿的睡眠消化剛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