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安妮嘆了口氣,“人們肯定會知道我們同她們有親戚關係!”說罷定了定心,因為不想聽他回答,她接下來又說道:“我當然認為有人在不遺餘力地高攀這門親戚,我想,”她微笑著,“我比你們都更有自尊心。但是不瞞你說,我感到惱火,我們居然如此急切地要她們承認這種關係,而我們可以肯定,她們對這個問題絲毫也不感興趣。”
“請原諒,親愛的堂妹,你小看了自己的應有權利。假若是在倫敦,你就像現在這樣無聲無息地生活著,情況也許會像你說的那樣。但是在巴思,沃爾特·埃利奧特爵士及其一家總是值得受人結識的,總是會被認作朋友的。”
“當然,”安妮說,“我很驕傲,驕傲得無法賞識這樣的受人歡迎,以至於還得完全取決於在什麼地方。”
“我喜歡你這樣氣憤,”埃利奧特先生說,“這是很自然的。不過你現在是在巴思,目的是要在這裡定居下來,而且要保持理應屬於沃爾特·埃利奧特爵士的一切榮譽和尊嚴。你說起自己很驕傲,我知道人家說我很驕傲,而我也不想認為自己並非如此;因為我不懷疑,我們的驕傲如果經過考查,可以發現有個相同的目的,雖然性質似乎略有點差別。我敢說,在有一點上,我親愛的堂妹,”他繼續說道,雖然屋裡沒有別人,聲音卻壓得更低了,“我敢說,在有一點上,我們肯定會有同感。我們一定會感到,你父親在與他地位相當或是勝過他的人們當中每多交一個朋友,就會使他少想一點那些地位比他低下的人。”
他一邊說一邊朝克萊夫人最近常坐的位子望去,足以說明他說這話的特殊用意。雖說安妮不敢相信他們同樣驕傲,但是對他不喜歡克萊夫人卻感到高興。她憑著良心承認,從挫敗克萊夫人的觀點來看,埃利奧特先生希望促成她父親多結交些朋友,那是完全可以諒解的。
下卷·第五章
正當沃爾特爵士和伊麗莎白在勞拉巷拼命高攀的時候,安妮卻恢復了一起性質截然不同的舊交。
她去探訪她以前的女教師,聽她說起巴思有個老同學,過去對安妮很有交情,現在遇到了不幸,安妮應該關心關心她。此人原是漢密爾頓小姐,現為史密斯夫人,曾在安妮生平最需要幫助的時刻,向她表示了珍貴的友情。當時,安妮鬱鬱不樂地來到了學校,一方面為失去自己親愛的母親而悲哀,一方面又為離開家庭而傷感,這對於一個多情善感、情緒低落的十四歲小姑娘來說,此時此刻豈能不感到悲痛。漢密爾頓小姐比安妮大三歲,但是由於舉目無親,無家可歸,便在學校裡又呆了一年。她對安妮關懷體貼,大大減輕了她的痛苦,安妮每次回想起來,總覺得十分感動。
漢密爾頓小姐離開了學校,此後不久便結了婚,據說嫁給了一個有錢人,這是安妮原來所瞭解的有關她的全部情況。現在,她們的女教師比較確切地介紹了她後來的情況,說的與安妮瞭解的大不相同。
她是個窮苦的寡婦。她的丈夫一向揮金如土,大約兩年前,他臨死的時候,家境搞得一塌糊塗。她得應付種種困難,除了這些煩惱以外,她還染上了嚴重的風溼病,最後落到腿上,現在成了殘廢。她正是由於這個緣故才來到巴思,眼下住在溫泉浴場附近。她過著十分簡陋的生活,甚至連個用人都僱不起,當然也幾乎是與世隔絕的。
她們的女教師擔保說,埃利奧特小姐要是去看望一下,一定會使史密斯夫人感到高興,因此安妮決定立即就去。她回到家裡,沒有提起她聽到的情況,也沒提起她的打算。這在那裡不會引起應有的興趣。她只和拉塞爾夫人商量了一下,因為她完全體諒她的心情。拉塞爾夫人極為高興,便根據安妮的意願,用車把她送到史密斯夫人住所附近的西門大樓。
安妮進去拜訪,兩人重建了友情,相互間重新激起了濃厚的興趣。最初十分鐘還有些尷尬和激動。她們闊別十二年了,各人早已不是對方想象中的模樣。十二年來,安妮已經從一個花容月貌、沉默寡言、尚未定型的十五歲小姑娘,變成了一個雍容典雅的二十七歲的小女人,面容嫵媚多姿,只是失去了青春的豔麗,舉止謹慎得體,總是十分文雅;十二年來,漢密爾頓小姐已經從一個漂亮、豐滿、容光煥發、充滿自尊的少女,變成一個貧病交迫、孤苦無告的寡婦,把她過去的被保護人的來訪視為一種恩典。不過,相見後的拘束感很快便消失了,剩下的只是回憶以往癖好和談論昔日時光的樂趣。
安妮發現,史密斯夫人就像她先前大膽期待的那樣,富有理智,舉止和悅,而她那健談、樂天的性情卻出乎她的意料。她是個涉世較深的人,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