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清歡從來不敢懷念過去,因為怕自己怨天尤人。
從天上跌落到地上的感覺並不好,但有人說,跌宕起伏的從來都不是命運,而是心境。
這句話可能有一定道理,只要她不去想以前的事情,她的心境就無比的平和。
卡宴緩緩降下車速,在宿家以前那棟大別墅前停下。
宿清歡還坐在副駕駛上,緊緊的抱著自己的包。
因為,裡面裝著那張全家福。
方才在一家精品店裡,買了一個相框。
“下來吧。”
顧啟敬繞過車頭給她開門,柔聲說道,卻見到她呆呆的,連安全帶都沒有解開。
無聲的嘆息了一聲,俯身幫她解開了安全帶,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她臉上摸了摸。
宿清歡愣愣的轉頭,看了顧啟敬一眼,這才把腿拿下去。
大鐵門鎖著。
從外到裡的鑰匙,都在顧啟敬手上。
在等顧啟敬用鑰匙開鎖的空隙,宿清歡透過大鐵門往裡面看去。
這裡太久沒有人住,無人打理,看起來,無比的荒涼。
原本漂亮的草地,現在野草成群。
離開這裡已經16年,上次匆匆一瞥,沒有勇氣進去。
許多回憶,卻像是發生在昨天。
結局的時候太過慘烈,以至於姿態悲情。
“別墅裡面和以前不一樣了吧?”
明明心如明鏡,宿清歡還是淡淡的問出了口。
像是在問旁邊這個人,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這棟別墅,大到整個佈局,小到一桌一椅的擺放,全部都是母親周素芳設計的。
周素芳是室內設計師,原本也是在晉城打拼的一個小白領,因為接了一單設計稿,才與宿清歡的爸爸宿付生認識。
顧啟敬開了鎖,拉開一扇大鐵門,扭頭瞧著宿清歡。
現如今她站在這裡的心境,他無法做到感同身受。
但他心疼她,心疼她要面對著一切。
過去的事情就像一把刀,可能每面對一次,這把刀就會在她心口割上一刀。
她原本是個愛調皮還愛撒嬌的孩子,但命運作弄人,讓她承受了太多無法承受的東西。
“我們慢慢把它變回原來的樣子。”
低醇悅耳的男性嗓音傳進耳中,宿清歡不由得笑了笑。
東西可以變回原來的樣子,人卻不能。
離開的人,永遠不會再回來。
留下的人,要為離開的人神傷一輩子,直到離開。
所以,其實換個角度想一想,母親那年割腕自殺,對母親來說,是解脫。
活著的人,永遠是最累的。
“不,不要變回原來的樣子。”
宿清歡搖了搖頭,不想讓自己無時無刻的沉寂在過去。
……
沒有一件傢俱,別墅裡面空曠無比。
粉塵味撲面而來,嗆得宿清歡直咳嗽。
宿清歡抬腳往裡走,卻被顧啟敬伸手拉住了,宿清歡側頭看他,就聽到他說:“裡面沒有打掃過,我找人過來打掃一下,再買點傢俱,到時候你想過來,我再陪你一起來。”
眨了眨眼睛,宿清歡扭回頭,往裡面看了看。
裡面像是被洗劫了一般。
但她還是想把照片放進去,早一天幫讓母親回了這裡,就早一天完成了母親的遺願。
顧啟敬只好依她。
穿過滿地的紙屑狼藉,帶著她一起去了宿付生和周素芳以前的主臥。
樓下沒有任何傢俱,但是主臥裡還有一張歐式大床。
這裡的粉塵味也少,這麼久沒有人住,大床上沒有蓋防塵布,但卻看不出有任何灰塵。
宿清歡在包裡把那張不再清晰的照片拿出來,放在床櫃上。
手指在上面撫了撫,她問站在門框處的顧啟敬,“你知道我爸爸的墓在哪裡嗎?”
宿家出事的時候,宿清歡不過才六歲。
知道自己的家裡發生了變故,只會哭。
因為年紀小,很多事情她不清楚。
聽外婆說過,爸爸的車子墜下了懸崖,消防和警察找到墜下懸崖的車子後,已經是幾天之後,燒的不成樣了,父親的屍體,也燒成了灰燼。
所以,宿付生的墓,只是一個衣冠冢。
離開晉城後,宿清歡從來沒有去過宿付生的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