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到了御花園南面的柳岸聞鶯緹,宮人收拾了一處清爽的靠著水榭邊的亭子給她們坐下了,奉茶的小宮女帶了冰鎮青梅湯呈上。那青梅羹中放了冰塊,冷香四溢,銀匙攪動,碎冰叮然有聲。
子默這面舀著喝下一小口,便顰眉道:“姐姐素來喜歡喝這個啊,我卻是喜歡吃甜的,這個湯這麼酸,還真是喝不習慣呢!”
徐妃忙回頭問了身後的宮女:“有帶別的茶水出來麼?那個杭菊白茶呢?”那宮人連忙俯身回言:“今兒出來的早,其他的茶水,都還沒沏好,所以……”。
徐妃這面皺了眉頭,正要再說什麼,子默忙一把攔了,朝樓蘭使了個眼色道:“不妨事,其實我素日喜歡喝那洛神花茶,這茶弄的工序複雜,不是我身邊的人也搞不清楚。徐姐姐不用責怪她們,我這就叫樓蘭回去沏上一壺送過來就是了。”
樓蘭見狀,只有笑道:“小姐不說我都想不起來,原來您那執扇也忘了在殿裡了,我這就回去取,一會就回來。”
說罷,便轉身拂開亭子兩邊的柳枝,鑽進了那清風習習的水榭小道上,一徑走了往回走了。
蔓蔓枝蘿纏煙墨(4)
徐妃心有所動,見樓蘭去得很遠了,漸漸看不見身影,這才緩緩斂了裙裾起身。將手中的青梅湯放下,宮中執了一把長圓形宮扇,一手拉了子默起身走到水榭邊立著,凝神問來:“你有什麼話還不能當著她的面說的?這樣打發了她走開,倒叫我疑心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情呢!”
子默亦平視著徐妃,她的眼神深邃,似乎要透過那雙明麗的眸子看望她的內心深處。如此沉默不語,腳步卻已緩緩往水榭那頭移了移,徐妃有些不解,也只有跟了過去。
兩人走出了一段路,良久,子默才忽然回頭開口道:“徐姐姐,我想問你一句話,請你務必要誠懇答我。”
徐妃怔住,但子默的眼神如同一把銳利的軟劍一般刺來,她既無從躲避也不能被她看出自己的心虛,少頃,只有點頭道:“我只管照直答便是了,你問吧!”
子默依舊不肯移開眼光,緩緩掃過她面容上的每一處,只見徐妃眉頭微蹙,那眉峰隱約,如同遠山橫黛,頭上赤金鳳釵珠珞瓔子,極長的流蘇直垂到眉間,沙沙作響。
水榭旁時有清風拂面而來,那風兒帶的偶然流蘇搖動,閃出眉心所貼花鈿,殷紅如顆飽滿的血珠,瑩瑩欲墜。
“徐姐姐,想請你答應我一件事。我願意,用任何代價來回報你的恩德。”子默稍稍移開了眼神,眼睛凝視著護欄旁邊的平靜水面,那裡波紋點點,遠處有幾隻白色的天鵝緩緩遊過。
子默移開眼神收起銳利的對視後,徐妃這才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又回到了自己的胸腔裡。
心裡有一陣莫名的驚悚,徐妃暗暗搖搖頭,告訴自己那是自己多想了。
是啊,她不過才進宮數月而已,便是真的天生慧骨,然則自己又怎能無端在她面前顯出自己那虛弱的不自信來?定定心神,徐妃伸手撫上胸口,告訴自己那是自己無端的臆想而已。
蔓蔓枝蘿纏煙墨(5)
她平息了心情,隨即點頭道:“妹妹你既然能夠對我說的出這樣的話,想來姐姐在你心目中還有有幾分可信的。你說吧,憑的什麼事,只要不是傷害到陛下的,我都可以答應你。”
子默將手置於漢白玉護欄上,以手托腮,彷彿小兒女困思倦倦,過了半晌,唇角方浮起一縷笑意:“你放心,我又怎能傷得了他?些許事情,也許對你有好處也未可知。”
徐妃這才聽出幾分不尋常的意味來,子默卻拉了她的手,往身後的亭子裡掃了一眼。
徐妃心中明白,於是便對身後的宮人吩咐道:“本宮與貴妃有幾句體積話要說,你們在那邊候著就好。”
一眾宮人齊齊俯身稱是,子默早已拉著她順著緹岸走出了一大段路。
徐妃心裡只是驚疑,但她素知子默的性情溫和端莊,料想也不會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這就隨著她腳步去了。
兩人迤邐而行,少時到了汰液湖的北岸,這裡風口浪大,前面不遠處便有一處“滄浪亭”。
兩人駐足觀望,只見那亭子全身都是用了鍛白玉雕成,除卻亭頂的硃色琉璃瓦面,亭身與亭柱都是晶瑩粉白如玉。陽光下,照的滄浪亭如同仙境裡的仙人居所一般雅緻寧靜。
子默俯身拜下,徐妃嚇的退後了三步,連聲道:“妹妹,你這是所為何事?”
子默行過三拜大禮,這才仰面道:“徐姐姐,我今日求您,幫我將樓蘭安排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