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仇,需要由一個家族世代揹負。還有,他的那個齊姓的朋友,也定不是什麼善於之輩,經歷了百多年的滄桑風雲,宮挽戈的屍骨早已化做了飛灰,但所有的一切依然隱匿在地底深處,宮家的子孫依然沒有完成他當年的遺願。
她的心中忽然一震,義寧年間,正值隋朝末年,朝野動盪,群雄紛紛揭竿而起。在正史中,是山西太原李淵奪得了天下,建立了唐朝。而在這個不知名的時代,就她入宮前在寒碧軒中閱讀所得,隋末混戰之時,應是齊姓奪得了天下,建立了齊朝。而她眼前的這個宮挽戈,頗有大將之風,又擁有如此多的財寶,說不定就是隋末征戰的將領之一,那麼,他的那位齊姓的朋友,是否與當今皇族有關?這是否就是宮家世代無法復仇的主要原因?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杜沅沅不敢再想,卻又不得不去想,在杜府的地下隱匿著這樣的一間密室,而且入口就在杜庭儒的書齋裡。究竟證明了什麼?是代表杜家與宮家有一段淵源,還是,杜家和宮家根本就是一體?
這個想法委實太過驚人,杜沅沅不由得驚跳了起來,只聽“當”的一聲,有什麼東西跌落在她的腳邊。低頭看時,又是那把湛鍔劍。杜沅沅有些好笑,她剛剛進來時,隨手將這把劍纏在腰間,此時竟又落了下來。這把劍似乎專門喜歡在意外的時刻出現。
她俯下身去,將那把劍拾起,面色忽然有些稀奇。因為她發現,湛鍔劍還好好地纏在她的腰間,那麼,她手中持的這柄顯然就不是湛鍔劍了。她的目光瞥到條案上木盒旁邊的一隻半月劍架兀自微微晃動,顯然是她驚跳時揚起的袖子刮到了條案上的劍架,而在劍架上的這柄劍便被掃到了地上。這柄劍顯然是宮挽戈的了。
杜沅沅將手中的劍重又舉到眼前,仔細端詳。這柄劍劍柄青似墨玉,劍身烏沉帶金,確實與她腰間那柄十分相似。她忽然想起,湛鍔劍的“湛鍔”二字是隱藏在青玉劍柄內,那麼,這柄劍是否也有此等機巧。她手上使力,那劍的劍柄竟真的鬆脫開來,露出原本烏金色劍柄上晶石嵌就的兩個字,“韜精”。原來,這柄劍名叫韜精。杜沅沅想起,她進入大廳之前,在那面牆壁上見到的有些眼熟的劍,一定就是這柄韜精劍。她已經忍不住要叫出來了,眼前的事是如此的古怪。一個是百多年前的古人,一個是來自瀾洱國的年輕人,但是,他們的佩劍卻是如出一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切還由不得她細想,她的耳邊忽然響起了“軋軋”的機樞之聲,那聲音她剛剛聽過,明明就是四靈印的牆壁,也就是這間密室大門開啟的聲音。杜沅沅驀然抬起頭來,看見那面牆壁正向下緩緩落去,顯然是有人在外面開啟了機關。她握緊手中的劍柄,只剩下一個念頭在腦中翻來覆去,是誰?來的究竟是誰?
ˇ迷題待解ˇ
封在入口的四靈印牆壁一點一點地落下,彷如巨獸逐漸張開的大口,伺機撲食眼前的獵物。密室內外,黑暗與光明涇渭分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杜沅沅的頭腦一片空白,只是定定地看著黑沉幽暗的密室入口,依稀有一個模糊的影子靜靜而立。儘管看不清那影子的面容,但杜沅沅卻清晰地感覺到,有銳利的目光穿破光與影的交界,一直投注在她的面上。所有的一切彷彿都已凝滯,連時間都已靜止。
經過了這麼多的冒險,杜沅沅的精神與勇氣只是強自支撐。而今,她的心中正逐漸瀰漫起莫名的恐懼,而這樣不尋常的寧靜更加大了這份恐懼的份量。杜沅沅死死咬住牙關,不讓自己尖叫出聲,但卻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慌亂之間,她早已忘記了身後被條案所阻,根本就沒有退路。而她退後的方向正對著那副攤開的明光鎧甲上一片翻起的銳利甲片。
在杜沅沅後退之時,那人影也有了動作,看在杜沅沅的眼中,是一個鬼魅般的影子以疾如閃電的速度衝到了她的面前。幾乎是同時,空氣中響起兩聲驚呼。一聲是杜沅沅的,因為她發現,她並沒有後退,而是被牢牢擁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另一聲則是來自鎖住她的這個溫暖的懷抱,聽到這一聲驚呼,杜沅沅並沒有抬頭,而是鬆了口氣,將臉更深地埋入這個懷裡。密室內炫亮的燈火映照在環抱著杜沅沅的人的臉上,人淡如菊,雙眸清潤,不是杜子珏是誰。
密室內如弦般繃緊的氣氛突然間便鬆懈了下來,閃爍燭火中,只有杜子珏低柔的一句,“你怎麼如此不小心?”杜沅沅心中一暖,卻又瞬即轉涼,今日種種,已將他們之間的距離生生扯開,是否還能保有往日的情份還未可知,而這樣的噓寒問暖,如今聽來,就如同沉浸在夢境之中,虛幻飄渺得掌握不住。